>>> 2006年第11期
蔡元培先生性情的另一面
作者:魏剑美
也正因此,很多人并不知道蔡先生也有极为性情、卓尔不群的另一面。
割臂救母
众所周知,蔡元培先生是新文化运动的积极响应者,他倡导新道德,反对旧道德。但他在年轻时最崇拜的却是宋儒理学。他有个叔父叫蔡纯山,曾经割臂救母,据说其母得以“延寿十二年”。叔父的孝心是蔡家出了名的美谈,自然也深刻地影响着年少的蔡元培,因此在蔡元培的母亲病重时,20岁的蔡元培毅然“封臂和药以进”。三年后,母亲再次病危,这次蔡元培的弟弟蔡元坚又挺身而出割臂救母,但终于无效,母亲与世长辞。
更让人吃惊的是,蔡元培的续弦黄世振女士在娘家时居然也有过割臂救父的壮举。
用演说代替闹洞房
蔡元培在做中西学堂监督时,结发妻子王氏去世。说媒者一时蜂拥而至,蔡元培明确提出五个条件:一、女子须不缠足者;二、须识字者;三、男子不纳妾;四、男死后,女可再嫁;五、夫妻如不相合,可离婚。在当时的人们看来这些条件实在惊世骇俗,尤其是最后两条,甚至被认为是荒诞的。
直到一年后,他才经人撮合与合乎条件的黄世振(字仲玉)女士订婚。婚礼那天,治新学的蔡元培出人意料地挂上大书”孔子”二字的红幛子。他还别出心裁地进行结婚演说,说是代替闹洞房的陋俗。
组织暗杀团
很多人难以想象,以教育家闻名于世的蔡元培先生居然曾经是暗杀团的骨干成员。早在《辛丑条约》签订后,蔡元培就萌生了反清志向。鉴于孙中山领导的起义一次又一次失败,蔡元培决心改变反清的斗争手段。1904年春,由他发起,在东京留日学生中成立了秘密暗杀团,图谋从暗杀入手,推进反清革命。
蔡元培认为:暗杀需要自制方便、秘密、快速而且容易伪装隐蔽的武器,他决心自制化学毒药。要自制化学毒药就需要有懂化学的人,他马上将爱国女校的化学教员钟宪畅、俞子夷吸收入团。俞子夷配制出氰酸,蔡元培叫工友弄来一只猫,强令服了几滴,猫即中毒而死。后来蔡元培又认为液体毒药使用不太方便,易被人发觉,如能改成粉末更好。于是买了一批药物学、生药学和法医学书籍,亲自领导研究。不久,蔡元培觉得还是用炸药更好一些。随即转向研究炸药。他带领研制小组日夜攻关,终于自制出了一种体积小、威力大的炸药。另外,蔡元培认为女子去实行暗杀比男子更隐蔽些,因而他在爱国女校特别注重化学课的讲授,以便培养暗杀种子。此后,由蔡元培研制的炸药,不断由暗杀团团员带回国内,清廷上层官员频频遭到暗算。
不当不自由的校长
蔡元培一生辞职无数次,仅在北大校长任上就先后多次辞职。他1917年1月4日到北大就职,在北大发表热情洋溢的就职演说后不久,7月3日就向黎元洪总统提出辞职,抗议张勋复辟。1918年5月22日,为抗议中日《共同防敌军事协定》,又向大总统递交辞呈。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后,为抗议逮捕学生,于5月8日递交了辞呈,9日悄然离京,这次辞职引发了广大师生的“挽蔡”大行动,北京各大专学校校长于5月13日齐上辞呈,而在1923年1月17日,蔡元培再度愤而辞职,次日他在《晨报》上刊发了辞去北大校长职务的声明:“元培为保持人格起见,不能与主张干涉司法独立、蹂躏人权之教育当局再生关系,业已呈请总统辞去国立北京大学校长之职,自本日起,不再到校办事,特此声明。”
蔡元培的几次辞职,诞生了两篇杰出的宣言:《关于不合作的宣言》和《不愿再任北京大学校长的宣言》,前者为了正义,后者为了自由。1919年6月15日发布的《不愿再任北京大学校长的宣言》中说:“我绝对不能再做不自由的大学校长,思想自由,是世界大学的通例。德意志帝政时代,是世界著名的专制国家,它的大学何等自由。那美、法等国,更不必说了。北京大学,向来受旧思想的拘束,是很不自由的。我进去了,想稍稍开点风气,请了几个比较有点新思想的人,提倡点新的学理,发布点新的印刷品,用世界的新思想来比较,用我的理想来批评,还算是半新的。在新的一方面偶有点儿沾沾自喜的,我还觉得好笑。哪知道旧的一方面,看了这点半新的,就算‘洪水猛兽’一样了。又不能用正当的辩论法来辩论,鬼鬼祟祟,想借着强权来干涉。于是教育部来干涉了,国务院来干涉了,甚而什么参议院也来干涉了,世界有这种不自由的大学吗?还要我去充这种大学的校长吗?”
戒杀之争
蔡元培赴德国莱比锡游学时,听朋友李石曾谈到食肉的害处,正好他又看过俄国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著作中关于打猎惨状的描写,于是宣布不再食肉,还劝告朋友寿孝天说:“蔬食有三义:一卫生,二戒杀,三节用。”并表明自己专食蔬食是因为戒杀。寿孝天回信引用杜亚泉的话说:“植物未尝无生命,戒杀义不能成立。”
对此,蔡元培说:“戒杀者,非伦理学问题,而是感情问题。”他解释说,蔬食者不是绝对不杀动物,一叶一水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动物,但因为常人无法看见,所以感情也未能顾及。而对于能够看见的动物,感情则可以顾及,所以要戒杀。
拒绝坐轿
蔡元培一生对坐轿最为反感,他认为用人抬人是不人道的,而且两人甚至三四人为一个人代步也不经济。人力车夫一个人拉一个人,经济倒是经济,但眼睁睁看到人家佝偻喘气出汗,实在大为不忍。所以他有船则坐船,有公车则坐公车。他认为脚踏车和摩托车最为文明,不得已时坐马车。实在没有办法要坐人力车时,他首先问好价钱,一到即付钱,决不还价。
其责也严
许多北大的教师、学生对蔡元培的印象都是从不随便夸奖人,也从不严厉责备人。但据其学生、后来还做过北大代理校长的傅斯年回忆,蔡先生有时候责备人也是十分严厉的。
当时傅斯年的班上有一个同学因为长着一副官僚面孔,做事也很不讨人喜欢,于是有人贴出“讨伐”告示,对该同学加以讽刺挖苦,结果引来更多的匿名帖子,一起攻击该同学。当时,大家都很得意,以为痛快淋漓。没想到蔡元培在一次大会上严词批评,指出大家对同学不满可以进行规劝,才是同学之谊,如果不可规劝也该向校方反映。现在用这种方式,受之者即使有过错也决不会悔改了,对写壁报的人自己,则已是丧失品性的开端。这次训话后,北大的匿名壁报基本上绝迹了。
还有一次,北伐取得胜利后,很多学生在蔡元培先生家里吃饭,大家兴高采烈,喝了不少酒,蔡先生自己也喝多了。傅斯年借着酒劲说起狂话来了,他说以后我们国家强大了不但要消灭日本小鬼,就是西洋鬼子也要赶到苏伊士运河以西,天下统统“郡县之”。没想到蔡元培先生怫然变色,声色俱厉地说:“这除非你做大将!”即便是酒后,蔡元培也绝对不允许学生有己所不欲施于他人的狂妄之语。傅斯年先生此后每想起这件事就感到羞愧不已。
(林纪平荐自《读者·原创版》2006年第8期)
责编:叶万军 插图:姚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