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1期
风花雪月的故事
作者：曾卫维
风
经过一个冬季的捂着、藏着，春姑娘风姿绰约地出来了。天是那么高，那么蓝，风是那么自由，那么惬意。平坦的广场上凌空翱翔的风筝和看风筝的男女老少成了一道诱人的风景。
我看到一对古稀老人，男的推着轮椅，看着天上飘拂的纸鸢，急急地往前追，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一边牵拉着风筝，一边伸着枯枝般的手，在头顶上指划着、议论着，仰望着，那神态，那喜悦，很是动人，也许风筝唤回了他们天真的童年和火热的青春，他们像孩子一样追寻高远，乐在天际……此情此景让我心里暖暖的。
我承认我看到了近年来最能打动我的情景。也许我们看惯了电视里的矫情，那些套路，那些对白，所以关于真正的爱情倒很陌生起来。我猜想，也许他们之间并没有相互朗诵过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类的酸词，有的只是琐碎的日常生活。他们只是那么相伴，在人生旅途上一路走来，这长长的行程中，又糅进了多少情分，像一件贴身的衣服，体己，暖心。
每个人都有过感动，我的感动在风中，就像那一起放风筝的老人。风还是那么轻柔地拂面而过，只是这次的风里带着城市的气息。
花
三月里的江南，晓来雨过，大簇大簇的花朵梦幻般地开放，白色的丰润如玉，被风吹得绽起，洋溢着使人爱怜的生动和喜悦，紫色的娇媚、弱怯，藏于叶丛，雍容的红花以王者之姿，站在那块属于它或贫瘠或丰腴的地上，释放她特有的华丽与妖娆。
这样的春色在现代的都市里是不常见的，坚实的水泥层和矗立的高楼，几乎覆盖了整个城市。这样的春色充满蓬勃的活力和朝气，十分爽目。这时，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蹒跚地走来，边走边唱着欢快的歌，走到花身边注视着，然后用天真稚嫩的声音叫道：“爸爸、爸爸，来看这些花，真漂亮，我们摘下来带回家好吗?”
“孩子，你喜欢她，周围的蜜蜂蝴蝶也喜欢她，你看他们都在花身边翩翩起舞，如果你摘下来了，他们就不能把花的种子带到各处，而花朵到了我们家，就会因为没有朋友而死去。那样的话，明年我们就看不到美丽的花朵了。”“那怎么办呢？”“这样吧，爸爸用数码相机把花都拍下来，你就可以在电脑上随时看到这些漂亮的花。”“好啊，好啊！”小姑娘拍手道。
春天，在这一瞬间落地生根。
年轻的父亲是智慧的，因为他懂得上帝赋予人的本性——爱心，是多么的可贵。
因为爱，他把爱心的花籽在女儿心田上播撒。因为爱，他使女儿懂得怎样才能欣赏到人生更多的美丽。
谁说这世上没有永恒的美丽，走在朝晖里的父女俩，就把这种花的艳丽升华到了诗的意境，她们可以是一种美丽，而美丽需要美丽的欣赏。
微风中飘荡着花的馨香，深深地吸一口，让人沉醉。
雪
那时候是初三最紧张的一段日子。
这天上数学辅导课时，下雪了，很大，雪花不声不响从天空飘下来，那样稠密，那样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地飘落，飘落……校园里白绒绒，很有些童话的意味。现在的城市孩子，真的很少见雪，尤其是鹅毛大雪。课堂上的学生眼睛都向窗外看去，连老师也发现了这一片片纷纷扬扬、软软绵绵的雪花，平时语言精练到没有任何一句废话，从来不笑的数学老师，今天竟意外地说：“下课!现在可以去操场。”同学们先是一愣，继而一起投进了雪的世界。同学们在操场上堆雪人，打雪仗，数学老师以浑厚的男低音唱《雪绒花》，唱《塞北的雪》，像圆号，像贝司，那时候老师流露出来的天真和慈爱无与伦比。学生们变得疯狂起来，肆无忌惮，他们在老师身边跳跃、推搡，把雪塞进了老师的衣领、颈脖。
没人知道，他们在课堂上是多么听话的学生。
没人知道，老师在平时是多么威严的老师。
在老师和学生中间没有了师道尊严的拘谨，有的是率性的亲切、年轻的碰撞、梦之花的开放。他们就这样唱着、笑着、闹着，不矜持，陶醉于雪野之中，其乐融融。
再回到课堂时，气氛是那么轻松愉快，师生配合得是那么和谐，老师越讲越轻松，同学们越听越有劲，那个很白的操场，将一切温暖包容，老师的善解人意，连窗上的雪花也感动得流泪。
我想，关于雪的记忆，这些学生是不会忘了这场雪的。
月
自黄昏起，不绝于耳的爆竹声，把这个城市爆炒得沸沸腾腾，平添了一分中秋的气氛。整个单元行动起来了，几家邻里专煮饭，借碗借桌的负责洗还，红案白案正忙着，千头万绪的工作，被能干的邻家大妈，安排得有条不紊，俨然一个大家庭。拼起来的大桌上摆放着十几个盘子，那是每家每户的拿手菜。孩子们乐颠颠地楼上楼下地玩着，唧唧喳喳地享受着节日的快乐。月轮满载着惊异，满载着热情，从窗外顺势奔来，邀群呼众。最热闹的时刻，是围着拼起来的大餐桌，猪肉炖粉条、炒梨蒿、干豆角、红烧鱼……，整个屋子氤氲着亲切平和的微热水汽，空气中也悄悄地泅入与世无争的淡泊。站着，坐着，香喷喷地吃着，看那天上的月亮荧荧的光，这时的月光就有了一种隽永的滋味。
现代的都市，房子盖得像城堡，室内装饰得像皇宫，进门之后，就如同到了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在这样的天地里，纷扰喧闹被堵在门外，心灵也许可以得到一些安静，但我更觉得自然与情感也被堵在门外了。可在这个单元，月光朗朗地照着，任那毫无芥蒂的欢声笑语横溢，生命的沉重被挤压成诙谐的氛围渲染楼道，所有的人抛开贫富，摒弃尊卑，敞开胸口，一遍遍地膨胀着自信，把个人私有的梦演绎成众人分享的神话，任那份生命真实的轻松感觉，无遮无拦地酣畅淋漓地洒满天地。
“再来，再来!”送别的声音毫不摇晃，带有多少亲昵，多少暖意。整个月夜都散发出朴实和率真的气息。那许多的繁琐杂碎无一不变得美丽生动，那许多的磕磕碰碰无一不变得婉约可人。
哦，今夜的月亮太美了，我要摘一缕月光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