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1期

捍卫有尊严的生活

作者:王 军




  教育正在或者已经成为一门显学,每天关于教育的话题、新闻、表述和出版物不断包围着我们。然而,基于一种健康、全面和协调发展的需要,当我们以反思的姿态审视身在其中的各种教育活动时,一方面感受着现代教育给生活带来的无所不在的巨大影响;另一方面,不得不承受畸型教育追求对职业生命形成的挤压以及劳动价值不断被蚀化后内心产生的巨大失落。是的,无论从传统意义还是从现代价值来说,教育都应是一项崇高并充满尊严感的事业,在人类薪火相传的文明史上,教师的劳动琐屑而艰辛、智慧而崇高。可是,曾几何时,当人们欢呼教育终于走进知识经济时代社会中心的时候,教师的劳动却日益被边缘和工具化了——准确地说,正在失却应有的尊严。
  我们说教师劳动失却尊严感,并不是对传统“师道尊严”式微的软弱哀叹。如果一个群体仅仅因为其从事了某种既定的职业,就应该获得尊崇和自豪,显然对这种精神特权的向往和维护是肤浅的。但一种原本生机勃勃、充满个性和人文之美的劳动,在短短数年内迅速僵化风干,沦为一种强烈功利驱使下的机械操作时,无论这种教育如何与所谓大机器工业生产时代的节奏合拍,我们依然看到了这种劳动后面人的主体价值的淡化。今天,人们不断感叹教师职业的专业化程度不高,大声疾呼要强化教师行业的准入制度,只是可曾留意,有一种正在发生作用的制度力量正不断将教师复杂的劳动程式化、简单化、低幼化,无情地将教育者世代传承的职业尊严和文化使命摧残殆尽——教师已然成为教育流水线上一群无足轻重的符号!
  本文无意探究这种现状形成的深层原因。我们更为关心的是,当社会转型和时代积弊对教师的职业尊严形成不可抗拒的颠覆与磨损时,作为个体的教师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怎样维护劳动的尊严和价值?当然,这些题目都很大,也许我们真正应该关注的仅仅是:今天,我们怎样做一个好教师?但“捍卫有尊严的生活”作为基础教育领域一个基本的命题,确实到了应该郑重提出的时候了。
  捍卫有尊严的生活,需要教师的心气。今日之教师,同自孔子以来“师”的概念已有区别,即使与五四以后朱自清、叶圣陶等一批知识志士相比,也有很大的不同。“在功利主义时代,我们得到了我们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必须失去不想失去的东西。”可是,教育毕竟是一项通过个体不懈努力可以有所弥补,至少可以局部改善教育生态的事业。凡事不人云亦云、亦步亦趋者,总能从唯唯诺诺的群体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个时代的教育精英,关键是你能否始终保持一股昂扬向上、百折不挠的心气,这是教书匠和教育家的分水岭。著名教育家朱永新教授曾经感叹“没有目标的人生是遗憾的”;没有心气随波逐流的教师则注定会成为一个时代错误选择的牺牲品。当然,一个人终其一生取得的成就,其实微不足道,但灵魂能否站在高处,直接昭示着一个教师对自身劳动价值及人格尊严维护的决心和程度。身在基层,志存高远,这种缘于生命内在孤傲与洒脱的自觉与自信,总是时时提醒我们:把生活同庸俗分开、把追求同媚俗分开、把人格同低下分开。
  捍卫有尊严的生活,同时需要教师有创造的精神。价值总是通过奋斗创造的,妥协找不到希望,被动没有出路。在体制和环境对良知的挑战中,毋庸讳言,不少同仁随遇而安,依势绵延,扮演着卑微者、懦弱者的角色,这是生存的艰辛和无奈。但体制不是远离奋斗和尊严的理由。客观地衡量,一个人以热情奋斗所获得的成绩其实微乎其微,但只有奋斗能使我们解脱自身的束缚,并使我们成为最优秀、最伟大人物的同伴。只要充满希望,一支狗尾巴花也可以开得很绚烂;如果屈从世俗,收获的只能是庸常和无奈。
  捍卫有尊严的生活,更需要不断塑造受教育者内心深处破碎的尊严。丧失羞耻感的孩子,后面常常站着缺少廉耻的父母;没有尊严感的学生,身后至少站着一个野蛮的教师。简单、粗暴、以职业心替代事业心,这是现代社会较为普遍的一种职业溃疡;教育圈内,各种打着“爱”的名义给孩子滥施压力的现象,更是千夫所指。捍卫教育的尊严,首先请从尊重受教育者的人格尊严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