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8期

我们该向德国人学什么

作者:方 方




  并非我崇洋媚外,也并非我杞人忧天。我思考的是,什么时候能让德国人来买中国货?除了要改革学校教育以外,中国人还应该做些什么呢?
  令人动容的民族精神
  临行前,汉斯·德赛尔基金会驻中国上海代表海因里希先生为我们饯行。席间,他问大家,明天就要去德国了,一提起德国,你们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一位代表不假思索地回答:“希特勒!”
   另一位代表赶紧打圆场:“马克思!”
  海因里希先生笑了。他说,希特勒的名字不仅对全世界,即使对德国人民也是一场灾难,更是一种教训,德国人民也在不断反思这段可怕的历史,永远也不要让类似的悲剧重演。我冒昧地问海先生,德国人每年花那么多的巨款,通过汉斯·德塞尔基金会对发展中国家进行经济和文化援助,其主要目的何在?海先生告诉我们,二战中希特勒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德国人有义务尽其所能向世界人民赎罪,这是其一;其二,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德国人也需要了解和借助这种发展。
  想想小日本!同样发动了罪恶的侵略战争,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却无视事实,百般抵赖,否认南京大屠杀,篡改教科书,屡次去靖国神社参拜十恶不赦的战犯……
  将德国人与日本人相比,两个民族的品质真是天壤之别!
  德意志民族的另一可贵之处还在于他们为国家统一所做出的努力。残酷的战争造成了好几个国家的分裂和对峙,有的至今仍在互相残杀,惟有德国人,振臂喊出“我们都是德国人”的口号,战胜了外来的干涉,更战胜了自己,实现了国家的统一和人民的团结。在柏林,我们曾久久地驻足于当年盖世太保地下指挥中心的废墟前,观看惨死于这个魔窟的民主党人和犹太人的照片;我们曾在被炸开了口子的柏林墙边,凝视那曾夺去上百人性命的“死亡地带”;我们参观了“德意志统一桥”,流连于河对岸美苏两军站岗的桥头堡;我们的汽车轮子滚过两军对峙的那个黄色分界点,穿行于美丽的花园般的街道,感慨于当年被苏军撤退时拆得破烂不堪的别墅和排房。统一后,德国政府不惜造成经济疲软的后果,想方设法修复这些建筑物,让原东柏林地区重新成为德国最美丽的风景线。这时我们强烈地感受到,德意志民族真是不同凡响!
   5月3日,在慕尼黑街上,我们与德国人之间发生过两个小插曲。当时我们从汉斯·德赛尔基金会总部出来,在小街上匆匆赶路。一位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路旁不停地向我们鞠躬,嘴里嘟嘟哝哝地说着什么,我们以为老人在向我们致意,于是一个个面带笑容鱼贯而过。走在前面的翻译李家丽老师回过头来说:“你们知道这位老人说的是什么吗?他说,谢谢你们给我让路,谢谢你们给我让路!”我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老人一个劲地感谢我们给他让路,而我们谁也没给他让路,尽管我们并不能听懂老人的话,可我们谁也想不到应该给老人让路!
  过了一会儿,一位中年妇女从后面赶上来,对我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我一点也不懂,只得用力挤出一句英语:“Sorry,I couldn’tunderstandyou!” 中年妇女又对我们代表团其他老师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可是谁也不懂。她显得非常着急,跑到最前面去,找到李翻译表达自己的意思。原来是她刚才走得太匆忙了,不小心碰了我们的王校长一下,非要诚挚地道歉。彬彬有礼,执着认真的民族,让我们心中又为之一动。
  人人找到适合自己的教育
  德国之行的目的是考察教育,我比较关注德国的基础教育。德国的基础教育分流很早,孩子们学完小学4年,就根据实际水平分别到3类学校接受中学教育。水平最高的学生进完全中学读9年,然后上综合大学,将来成为科研人才;第二类学生进实科中学读6年,然后上高等职业专科学院,主要培养白领技术员;第三类学生上主体中学(又名国民学校)读5年后进职业学校,主要培养各类技术工人和服务人员。听了海林先生的介绍,我们暗自嘀咕,那么早把孩子分成三六九等,10多岁就被定终身,这不公平,看来德国的教育也不怎么样。然而不久,我们的看法就改变了。
  在狄林根,我们参观了安东·施耐勒主体中学,在这里就读的就是被我们称之为“三类苗”的学生。我们在初步了解学校的基本情况之后,充满好奇地走进教室,想亲眼看看孩子们的学习情况。
  在手工课教室,低年级学生正在学习“做纸”,10多个孩子在教师的指导下兴致勃勃地捏纸浆、过滤、定型、剥离、晾干,人人动手,积极参与,干得漂亮极了。我们想,要是让我国的学生放下手中课本来上一上这种课,不知道他们该有多高兴呢!
  高年级正在进行选修课考试。在烹饪车间,我们看到姑娘小伙们系着围裙戴着厨师帽,手脚麻利地烧制牛排、糕点和色拉,宽敞明亮、设备精良的烹饪房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学生烹制的“作品”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两位监试老师巡回检查学生的操作过程和结果,不时在小本子上记着什么。想不到德国学生的考试这么实在而且实用!
  选修木工的学生被要求用3个小时做一个木制文件盒,他们先用1个小时在电脑上画出文件盒的平面图和立体图,再用2个小时进木工车间将图纸做成实物。在操作现场,只听到“丁丁冬冬”的敲击声不绝于耳,看不到丝毫的心不在焉或消极怠工,每个小伙子都在积极努力地紧张劳作。时间终了,除了一名学生未能如期完成外,其他学生都按时完成了任务。当监试老师推着一部小车,从学生手上接过他们的考试卷——漂亮的文件盒时,看到小伙子们脸上浮现出自信自豪的笑容,我们知道,他们人人都是成功者。
  在巴伐利亚州的各级各类学校,我们所见到的学生,都是落落大方、彬彬有礼、充满自信的,即使在促进学校也不例外。
  跟我国一样,德国也有一些发展比较缓慢的孩子,有的在智力方面,有的在身体方面,也有的是个性偏差,还有一些外国移民子女由于语言障碍无法在普通学校正常学习。为了帮助这些学习困难的孩子,德国的教育体制中有一种相当于特殊教育的促进学校,不管是幼儿园还是小学或中学,那些“比较弱”的孩子可以到促进学校去,谁也不会把他们视为“差生”或“残疾学生”,而只是作为“发展弱一点的”、“需要特殊帮助的学生”。在促进学校,他们得到了心理学、教育学、语言学、运动学等各路专家教师的悉心诊断和矫正。一部分孩子恢复正常后回到原来的儿童群体中去,有的则继续在促进学校受到更多的帮助和照顾,直到他们能够自立,成为有用的人。
  5月7日上午,我们参观了一所由基金会资助的促进学校。虽然是私立的,但教师都是国家公务员,校长是特殊教育的专家。在学校大厅里,我们受到学生合唱团的热烈欢迎,一大群明显“弱一点”的孩子春风满面、载歌载舞,他们的老师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几曲终了,海林先生满怀深情地说:“孩子们,你们真乖,唱出这么动听的歌曲来欢迎我们,我代表中国客人谢谢你们!”是的,这些“弱一点”的孩子与那些完全中学的优秀学生一样,也沐浴着爱的阳光和雨露,他们都是父母的宝贝,也是国家的宝贝,他们无一例外地充满自信和尊严。
  在德国期间,我们曾经接受过不少人的服务,无论是餐馆服务员,商店售货员,导游,还是为我们开车的漂亮女司机迪克·玛亚,他们人人都过得很好,健康、快乐、热情、豪爽,工作起来兴致勃勃,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感和成功感,一点也不会比那些高级白领逊色。这些为我们提供优质服务的人,可不就是从主体中学或促进学校出来的“相对弱一点”的学生吗?为什么在他们的脸上找不到一丁点失落感呢?我们感慨不已:政府为每个学生提供了适合于他们自己的优质教育,每位学生都在以人为本的教育体制中找到了自己的坐标点,尽管走的路各有不同,但是殊途同归,他们都找到了成功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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