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7期
张大千戒赌
作者:佚 名
20世纪20年代,上海有个活跃人物,名叫江紫尘。此人在清末时当过两江总督端方的“文巡捕”(相当于后来的副官),辛亥革命后,便以转手买卖书画古董作为生财之道,并在上海孟德兰路兰里创立“诗社”,以“打诗谜”的方式聚赌抽头。
当时的文坛前辈陈三立、郑孝胥、夏敬观等都常来参加这种“诗钟博戏”。张大千27岁的时候学会了打麻将,刚开始是偶尔为之,后来越陷越深,有一次被人设下圈套,用家里祖传的无价之宝——《曹娥碑》帖抵了赌债。
他的曾祖父当作“传家宝”遗留下来的《曹娥碑》帖十分名贵,上有唐代名人崔护、韦皋等七人的题跋,曾由项子京、成亲王先后收藏,且都附有详跋。一天,张大千应江紫尘之请,将这一名贵碑帖带去给众人观赏。不料当晚他“入局”以后连续“败北”,转瞬间就欠了江紫尘一千多大洋的赌债。江紫尘假笑着对他说:“你欠了我偌大数目的债,干脆用那碑帖来抵账吧,我可以再找补给你200元,帮助你翻本。”输红了眼的张大千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冷静下来后,他对自己轻易舍弃祖先遗物的孟浪行为十分痛惜悔恨,从此绝迹赌场。
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10年后,张大千的母亲、女画家曾友贞在安徽郎溪病危时,把他叫到病榻前,询问为什么很久都没有看见祖传的《曹娥碑》帖。张大千惶恐至极,只好撒谎说仍放在苏州网师园。其母叫他下周必须带来展阅,以小慰病中的枯寂心情。张大千生怕慈母赍恨以殁,自己将终身负疚;又听说江紫尘早已将碑帖售出,辗转不知落于谁手,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回到网师园后,恰遇叶恭绰与王秋斋来访,询及张太夫人的病情,张即以实情相告,并将自己输掉碑帖的经过也一一缕述,最后叹气说:“倘若还能够找到这幅碑帖的下落,我决定不惜重金赎回,使老母得到安慰。”这时,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场面——叶恭绰指着自己的鼻子,用京腔道白说:“这个么,在区区那里!”
张大千欣慰得流下了眼泪,立刻把王秋斋拉到屋角,央求王向叶转达三点请求:一、如能割让,愿付其购买原价;二、如不忍割爱,则愿意用自己所收藏的历代书画,不计件数地任叶挑选,以为交换;三、如果这两种方式都不行,则乞求暂借两周,经呈送老母观览后,即行璧还。
王即把张的意思转告给叶。叶恭绰义形于色地慨然说:“这是什么话?我一生爱好古人名迹,但从不巧取豪夺,玩物而不丧志。这碑帖是大千祖传遗物,而太夫人又在病笃之中,意欲一睹为快,这也是人之常情。我愿意将原帖返赠给大千,再不要说偿还原值或以物易物了!”张大千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立刻上前叩首相谢。
张太夫人终于在弥留之际看到了祖传的唐拓宝帖。张大千因为此事,发誓从此至死不进赌场,也不让家人玩麻将,他还严厉告诫儿孙:“谁也不准进赌场,进了赌场就不是我张家的人!”
张大千后来在为叶恭绰的书画集作序时,坚持把自己年轻时的这件荒唐事公布于众,一则让世人知道叶恭绰的高尚品德,二则让世人知道不吃一堑不长一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不可陷入泥淖。
(摘自《中外收藏轶闻》,四川文艺出版社2000年4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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