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2期

难忘第一课

作者:[美]汤姆.菲利




  我在医学院学到的东西有一半已经忘掉了,但我第一次跟导师到医院病房去时所得到的教训,却仍像灯塔般指导着我。
  在医院的头两年,我们学过了解剖学、生物化学以及所有其他看来无关的科学课程。终于,我们不用再浪费时间在那些临床前期学科上,可以去看真正的病人。我们六个学生紧张地站在内科病房里。
  我们站在第一个病人的床尾,个个穿着挺括的白大褂,口袋里插满各类手册和医疗器具,但就是没有听诊器。导师要我们把听诊器留在护士室里。
  我们的导师是内科的专科住院医生,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们一番。“这位是活特金斯先生,”他说,“我们已经预先向他说清楚你们今天会来,他并不介意你们骚扰他。你们可以试试听他的心脏,不用焦急,慢慢听好了。他患的是二尖瓣窄症。这是个很典型的病例,你们以后未必有机会见得到同样的病例。”
  我们学过二尖瓣狭窄病的理论,知道患者其中一个心瓣的口会变得狭窄。尽管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听过心脏的声音,但都能说出即将听到的声音会是怎样的:先是响亮的心跳声,即瓣膜打开时的扑通一声,然后是这种病特有的两声杂音。导师把自己的听诊器递给我们。“不要急,”他对我们说,“用心听,活特金斯先生瓣膜打开时那扑通一声是特别响的。”
  我们轮流用听诊器认真地听。我们神情专注,不时点头。“噢,有了,听到了。”我们都这样说。我们人人一听到那些心跳时,就面露喜色。我们感谢导师对我们解释得那么清楚。
  上完这堂课,我们回到护士室。“大家都明白了吗?”导师问。我们都点头。导师二话没说,就把听诊器的螺丝慢慢旋出来,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钳子,把他事先塞在听诊器管子里的大团棉花拉了出来。原来听诊器是失效的,根本不可能听到声音。我们谁也不可能听到心跳声,更不用说瓣膜打开时的扑通声。
  “以后千万别再这样,”他说,“如果你们没听到,就说没听到,如果你们没听懂人家的话,就老实告诉他们。假装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可以欺骗你们的同事,但是对你自己,或你们的病人,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当时我们都觉得无地自容。到了25年后的今天,我终于体会到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课。
  (邸志坚荐自《慧林》2004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