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10期

今天,你教给学生什么?

作者:钱海荣




   静下来的时候,我常常会思考这样的问题:今天,我教给学生什么?我之所教他们是否乐意接受?能否为他们的发展带来一点帮助?假如我明白,我之所教对学生没有多大用处,甚至根本没用,我可不可以无所顾忌地放弃呢?
  每一次思考,答案不尽相同,但我的心理大致相同:我的忧虑越来越深,我的害怕越来越重!
  十多年的教育生活,我观摩过别人的教学,也反思过自己的教学。我知道大多数教师都非常爱生、非常敬业。与此同时,我又觉得,大多数教师,包括一些产生过较大影响的名家,都不约而同地乐于将数理化的公式、语文词句、英语单词和语法、历史事件和地理概念一丝不苟地教给学生,并极力要求他们记住,以应对名目繁多的训练和考试,而将本该最需要师生共同关注的思想、观点、立场和方法等等,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或不闻不问抛在一边。
  无庸讳言,我们中的多数人,只满足于把知识教给学生,并一厢情愿地希望通过学生的头脑这台过滤器把这些知识转化为“能力”。其实,我们是否想过,如果把这些知识搁在我们的头脑中,我们能否生出自己所设计的那种“能力”来?如果明知不能而又要刻意为之,是不是不知不觉中露出了我们灵魂深处的“小”字———仅仅是为了让学生多记一堆词句和数据,多考一点分数,来获取自己教学的“卓有成效”!
  君不见,每年的中考、高考结束后,或挂横幅,或贴红榜,或打字幕,各级各类状元“新鲜出炉”;相比之下,考得不怎么样的学生则悄无声息、黯然神伤。殊不知,在这些教育“实绩”的背后,有多少学生的躯体被弱化、情趣被打消、个性被磨灭、思想被愚化、创造被扼杀!
  无怪乎一位资深的特级教师沉痛地一声长叹:“我教了30年的书,其实是伤害了学生30年!”
  看看今天,想想历史,很有意思:在大文豪王安石笔下,北宋的方仲永因为被父亲带着忙于“走穴”、疲于应酬,最终荒废了学业,由一个人所共仰的神童变成“泯然众人”;现在的我们似乎要反其道而行之,以近乎残酷的历练和测试,要把绝大部分的凡人转化为令人艳羡的“神童”,这样的豪气让人欣赏,这样的热情值得称道,但结果却不容人乐观。稍有见识的人,都不能不承认,我们所能批量生产的,终究还是“泯然众人”。教育,对我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也许,有人要说:我本不想这么做,是整个教育环境使然!
  确实,比起教育发达的国家,我们的教育环境是不够理想,我们的教育机制有诸多弊病。作为一个教师,我们可能无力澄清教育环境、改革教育机制,但是我们可以扪心自问:在教育学生的过程中,我们能不能从容不迫、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有一点过错,不是非素质教育非理性教育的推波助澜者呢?我们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教育行为其实也是我们诸多教育缺陷中的一环呢?我们有没有思考过,能不能在理想与现实的夹缝中杀出一条教育生路?我们有没有以自己高雅的谈吐、渊博的学识去吸引学生呢?有没有以自己优雅的行为、成熟的思想去感染学生呢?有没有以自己强烈的责任感和高贵的正义感去影响学生呢?
  我们可能都听到这过样的话:只有追求民主的公民,才能步入民主的社会。那么,我们能不能这样推论:只有有个性有情趣有思想的教师,才能培养出同样有个性有情趣有思想的学生;只有爱读书的教师,才能培养出爱读书的学生;只有关注人的和谐发展的教师,才能迎来注重人的和谐发展的教育。
  非常欣赏上海的一所学校的办学理念:“教学生4年,为学生想40年,为国家民族想400年”。教师教学生只能是短短的几年,但教师的目光必须关注到学生人生的几十年,教师的视线必须投射于国家民族的几百年。
  只有有了这样深远的教育目光,有了这样前瞻的教育理念,我们的教育才有可能是理想的教育、真正的教育,我们的教育才会在国计民生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在希望教育思想得到理顺、教育环境得到澄清的同时,教师应该有高远的教育追求、超前的教育理念和务实的教育作风,唯其如此,教师的价值才能体现,学生的发展才能和谐,社会的进步才能加快。
  如果我们能让学生走出国门,走向国际,登上诺贝尔奖的领奖台,固然让人高声欢呼、狂喜不已;如果我们能培养出一批有热情、有良知、有责任的公民,亦足以让人神清气爽、心情舒坦。
  如果教师的眼里只有分数,那么,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注定只能是一些贮存知识的容器、纸上谈兵的赵括和谋求功利的机器。
  教育,需要从容不迫的气度,科学民主的精神,求真务实的作风。
  教师,无论何时何地,你的追求不能降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