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7期
女儿的毕业照
作者：卞光绪
“穿平时穿的吧，这种事情还要问！”我捧着报纸，头也不抬，“如果感觉不满意，那就是你找错了人，问你妈妈去吧。”“哎哟，什么时候拉起了官架子，不过是个家庭主任而已。”妻子不满地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来，“女儿看得起你，你就睁开眼睛瞧一下不好吗？真有失风度。”
“哦？怎么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把我们的女儿折腾成这个样子？”我终于放下了报纸———可不能够把多数人得罪了，要不，还有立足之地吗？
“知错就改，这还像个爸爸。”女儿蹦蹦跳跳地到了我身边，“老爸，我可告诉你，今天对我特别重要。”
“是吗？又遇到什么国家级的大事了，给爸爸说说啊。要不把老爸一个人晾在一边，真不够意思。”
“老爸，你真的是不关心我啊！你瞧瞧，女儿都长高了，有1.25米了。”
“那又怎么样呢，能够说明什么问题呢？”我伸了个懒腰，“这也很正常的，女儿越长越高，而不会越长越矮吧。”
“你也不要瞎扯了，女儿急着上学。上完两节课要照相了。”
“照相，很平常啊。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爸，我郑重对你声明，我没有时间奉陪你，我们要照毕业照，还有与其他同学的单独合影。我和同桌商量好了，每人要至少带两套衣服到学校里，你、还有妈赶紧给我参谋一下，不得有误。”
望着立在我面前的女儿，我顿时意识到不经意间女儿已经经历第一次学业的典礼，我这老爸真还有点粗心。也许参加第一次的毕业盛会，确实是难为她的。但既然是毕业照，我不假思索地说：“就穿校服吧。”
“真是的，你们与学校老师的思维是一个模子。”
“谁叫你爸妈是老师呢。”我自嘲道。
“好了，不和你说了。”女儿放好衣服，跑开了。
家里又难得地清净了一会。“女儿长大了，”许久妻子说，“她现在穿衣服很挑剔，很有表现欲望，是我们想不到的。”
“是啊。”我接过了话题，“也许这才说明时代进步，我们的生活将被扫进故纸堆了。”我说完，与妻子相视一笑，又各自准备上班了。
两周后，妻子做好饭菜，我们等着女儿回来吃饭。谁知女儿一进门，就把书包扔在沙发上，使劲地重复：“真没劲！真没劲……”
“又怎么了？”妻子把女儿搂进怀里。女儿并不领情，挣脱出来，从书包里拿出相片，摔在桌子上，大声说：“你们瞧瞧，这是什么相片呢？”
我和妻子赶紧捧起了相片，仔细地端详。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端倪。女儿不耐烦地夺了过去：“让你们看也看不出来。”也许真的让女儿说对了，我们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告诉你们吧，这些领导挤在中间干什么呢，占据了最佳的位置，不仅把我们挤到边上，而且还把班上的一个小男生都遮住了。我不知道毕业照到底是为谁拍的，是谁毕业啊？”
我和妻子先是一愣，接着捧腹大笑。“如果没有学校，你能毕业吗？”我说，“而且毕业照都是这样拍的。”
“但毕业到底是谁毕业呢？老爸你能够解释吗？”女儿不依不饶，“钱我们出了，人也提供了，却得不到最好的服务。所以，我看不是毕业照，而应该是学校领导照，我们学生都是背景，都是给他们做陪衬的。”
这一次我们没有笑，听完女儿的阐述，我们不知道女儿为什么有此想法，从何处得来的。我们都无从知晓。更重要的是，从女儿的话语中，我们明显地感到了自己的落伍。
今天的饭桌显得异常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