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2期
看房子
作者：卞光绪
每次，妻子从她妹妹家回来，就带来一脸的喜色：光绪，你不知道，我妹妹家的房子好大，100平米，还有60平米的阁楼，真是要厨房有厨房，要餐厅有餐厅，要卧室有卧室———真是气派。
我笑了笑，说：“我们家也挺好的，是集多功能于一身，且有‘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味道，更何况冬天挤在一起不冷，夏天窝在一起热乎，不是很好吗？”
“你啊，”妻子杏目怒对，用食指戳我的太阳穴说，“真是老阿Q了，买不起房子自我安慰，可别来安慰我啊，我听了就烦。我们两个本科生，还不如她们大专毕业的，你羞不羞！”
风向转了，我连忙投降：“好，好……说说还不行吗？至于解决吗，只是个时间问题。”
“就凭那死工资，我怕一辈子也住不上新房子。”
“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的本事，你在大学里是见过的，从众多的对手当中脱颖而出，赢得了你的一片芳心。”
“去你的！当时我是太傻了，居然被你两句烂诗给迷住了，要是现在，你写上一卡车，我也不会动心。”
一阵哈哈的笑声掩盖了我们的话题。可我也确实开始关心房子的事情了。
一天，我到菜场买菜，听到镇上的房子又要涨价，我不禁咋舌：“乖乖！工资涨一毛，房价涨一百，如此下去，难怪妻子说住新房没有希望了。”随后，我到房地产公司走了一趟，更加坚定我买房子的决心。
晚上，我对妻子说：“我们买房子吧。”
“真的？要多少钱，几万啊？”
“就十几万吧。”
“有没有搞错，哪来那么多钱？我们俩人一年才三万多，要等多少年？就是不吃不喝，也要四五年。”
“我问了房地产公司的经理，可以贷款，但首期要付五万。”
“可我们连五万都没有，工作三年了，本来想积攒一点，可家里添丁添口的，还有两边的老家都要赞助，现在家里只有三万多一点，你说怎么办。”
“让我想想吧。”好久不做梦的我，在那天晚上做梦了：“彩票中奖了，我们有房子了，我们有房子了……”
“你胡叫什么啊。”妻子不满地摇醒了我。我才知道自己做梦了。可房子更是扎进了我的心里。利用周末，我到老同学那里游说了一番，还算不虚此行，交了预定金，圆了半个梦。此后，妻子的话题便围绕着房子。每到周末，她会悄悄地撇下我，带着女儿去看房子。每回来一次，就汇报一次。
“光绪，工地上已经搭起了简易平房，还竖起了红旗……地基也开始挖了……你站在学校里，都能望见那红旗……离我们学校挺近的，今天，我已经看过了。”
“哦。”我一笑，算是回答吧。妻子则心满意足地走开，还哼着小调，做饭去了。
“光绪，已经打桩了，马上就要建了……工地上搅拌机的声音真大，轰隆隆的，震耳欲聋。可我抱着女儿，一起看了好一会。”
“你要当心女儿的听觉，不要被震坏了。”
“我知道，你不要瞎操心，我和女儿都喜欢听的，我才多呆一会。”她已经安置好孩子洗衣服了。听着她铿锵的洗衣声，我知道今天洗得格外用力，一定也格外干净。我抱起孩子狠狠地亲了一下。
“光绪，房子盖得好快，上个月被耽误没有去看。这次再去，已经盖了三层，马上要盖到我们家的了(总共五层)。”
“哈哈……”我刮了她一下鼻梁，“小贪心，人家建筑公司又不是为我们一家盖的，有什么稀奇的，你不去看，难道房子会停工不成？”
“你敢刮我的鼻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妻子的粉拳过来了。我顺势一拉，她就倒在我的怀里，一脸委屈的样子，喃喃地说：“人家喜欢看，你还打击人家，真不像话。”
望着妻子凄楚、无奈的样子，我的心一阵疼痛。人们都说，婚后的女人，要给她憧憬，给她盼头，而我做得怎么样呢？我顿时感到自己过分了一点，不安的我马上说：“下次，我抽时间陪你一块去看房子，怎么样？”
“真的？”妻子猛地从我的怀里挣脱出来，出神地望着我。
“还不相信吗？咱们拉勾好了。”
“好啊，拉勾……”妻子省去了后半句而雀跃起来。
我的承诺给妻子无限的希望。可我总是为诸多事情缠身，未能如愿，但妻子并没有责怪我。当我在电脑前忙碌的时候，她在我的身边开始絮絮叨叨：“房子已经封顶，盖好了，正在墙内墙外地粉刷……我抱着女儿一直爬到四楼，走进了我们的家里……女儿高兴得要命，还跟我在屋子里藏猫猫……我们还没有住进去，那里就已经留下我们女儿的笑声……”妻子似乎在自言自语，而没有停下摘手中的菜。我无法再坐稳了，推开键盘，抱起女儿，拉着妻子的手说：“走，出去。”
“干什么？天都晌了，还要做饭呢！”
“回来做吧，我们看房子去。”
“现在？”
“对!就是现在。”
我们一家三口看房子去了!
（作者地址：江苏省江阴市璜塘中学 邮编：214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