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12期
心中隐痛
作者：周小燕
代玉是个懂事的孩子，父亲去世得早，全靠母亲摆个菜摊谋生，日子过得艰难极了。可她的学习数一数二，是公认的小才女，就是有些自卑、敏感，同学给她取了个外号叫“林妹妹”；王亮是那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学生，成绩过得去，体育特别好，考体院是他最大的梦想。在高二下学期这个关键时刻，两个大学苗子有了情况，我这个班主任怎么没发现呢？天助我也！我小心地撕下了这张纸，到底要做什么并没多想。
又过了许多天，一个下午我上课，发现王亮趴在桌上，我皱着眉头让他站起来，问：“你昨晚干什么去了？”“睡觉呀。”“那今天打什么瞌睡？”“没睡好呗。”“为什么没睡好？”“昨天晚上你并没有上课呀。”全班哄堂大笑！我是真生气了，口不择言：“没睡好？怕是你病了吧？你的病我明白，病历还在我手里呢。我会让你家长带你好好去看病的。”王亮看着我，满脸通红，但赌气似的重重落座，嘴里还咕哝一句：“随你的便。”
说来也巧，这天傍晚他的母亲就到学校来给宝贝儿子送吃的，顺便找我了解情况。鬼使神差，我竟拿出了那张纸条，他妈一看，就嚷嚷开了：“代玉，不就是卖菜寡妇的女儿吗？哼，看着可怜老实……”话没说完，就冲出了门，我班学生正在操场上课外活动，王亮的母亲很容易就找到了代玉，声音又高又尖地骂开了：“你妈卖菜，你想卖人啊？小狐狸精，想勾引我儿子，不要脸！”天呀，我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小镇很小，方圆几十里又只有这么一所中学，流言像一阵风，很快从校内刮到校外，从镇头刮到镇尾，我虽然做了大量的解释和补救工作，但无济于事，代玉和王亮不久都先后离开了校园，人们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可我怎么也忘不了，因为：代玉刚满20岁就匆匆嫁到外乡去了，听人说婚后很不幸福，丈夫隐约知道了她学生时代的所谓风流韵事，无端怀疑她不贞，经常打骂她，不幸的婚姻很快把一个曾经灵气的女孩变成了满腹苦水的怨妇；王亮退学后整天和街上游手好闲的不良少年混在一起，一次酒后闹事，把人打成了重伤，赔了很多钱，又被判了几年刑……是谁给他们的命运烙上了不幸的印迹？是我，是我啊！虽然我的名字总是和那些考上名牌大学的天之骄子联系在一起，这两个学生甚至已被人们从我成百上千的桃李中忽略不计，可他们却是我永远的苦果。每次听见赞美“名师出高徒，周老师的学生个个争气”，我的心就隐隐作痛，觉得对不起他们。
即使后来离开了那个美丽的曾带给了我很多荣誉的小镇，我内心的悔恨也从来没停止过，一想起代玉和王亮，我就悔意难平，悔意难平呀！我时时警醒自己：为人之师，不可不慎，一步不慎，误人终身啊！
(作者地址：重庆师范大学学前教育与艺术学院邮编：400043)
■责编：叶万军插图：邵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