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6期
你的笑对我很重要
作者：周 萍
孙老师，齐耳的短发，眉宇间有一颗黑痣，年轻的脸上总挂着笑，很清新很温柔的笑，像春天开满山坡的野花，像夏日抚上脸颊的山风。
我第一次见孙老师，躲在爸爸的后面不敢出来，孙老师绕到我面前时，我抬眼飞快地看了她一下，我看见她两边微微上翘的嘴角，真像是躺在夜空里弯弯的月牙，这样温柔的笑让我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种喜悦：这个老师喜欢我。然后我听见她的声音，像山涧叮咚流淌的清泉：这个女娃的眼睛怎么这么亮？
孙老师的家就在小山村。夏天，孙老师喜欢带我们去海边捡贝壳，到礁石的罅隙里逮小螃蟹。有时她会像变戏法似的从柔软的沙子里拽出一根长长的海带，换来我们连声的欢呼，然后她会笑得更得意，那笑真的就像礁石上绽开的朵朵浪花。
冬天来了，教室前的院子里晒满了松果，那是孙老师和我们一起上山摘的。北方的冬天比较冷，每个教室都有一个小炉子，炉子里填满了我们自己摘来的松果，烧得旺旺的、暖暖的，香香的松子味充满了整个教室。一到下课，我们都会挤到孙老师身边，围着小火炉。小火炉的盖子上摊着老师带来的花生、红薯片，不一会，香味弥漫开来，我们就像一只只小鸟，微张着小嘴，等着鸟妈妈把好吃的填进来。有一次，孙老师带来了一块玉米饼，放在炉上烤得黄澄澄、香喷喷，当她笑着掰了一块放在我嘴中时，一股从未有过的香甜刹那间弥漫了舌尖，渗入心田，并从此渗进了我的记忆。多少次午夜梦回，那股香甜还似在舌尖萦回，在童稚的记忆里，那一小块的玉米饼竟是我此生再难体验到的香甜。而孙老师嘴角的那弯月牙，被炉火烤得红润润、暖洋洋，一直温暖着我的心头，让我于人生的冬季也能绽开春季山花般的烂漫。
那段日子像是一出多彩的童话剧。孙老师是剧里的主角，即使整个舞台黑暗下来，只剩一束追光，那束追光就要专门打在孙老师如花的笑靥上。
很多年后，当我有了自己的学生，当已成了小学生的女儿像幼时的我一样心中涌起了对老师笑容的渴望时，我再次想起了孙老师，想起了孙老师那带着山乡气息的清甜的笑，想起了当年那个害羞的小女孩深藏在心底的那种喜悦。
站在讲台上，看着那一双双稚气未脱的眼睛，我的耳畔又响起孙老师的声音：这个女娃的眼睛怎么这么亮？对着这一双双也那么清亮的眼睛，我一下子感动于上苍的这种安排，感谢他让我也做了老师。在他们的眼睛里，我看到了那种熟悉的渴求。恍惚间，我感觉到孙老师就跟我站在一起，我又看见她两边微微上翘的嘴角，那弯躺着的柔和的月牙，我不由得也将嘴角挑成一弯新月，面朝学生。
当学生在作文中对我说：老师，好喜欢看你在课上轻捂着嘴巴跟我们一起笑；当毕业了的学生寄来贺卡：老师，您那如月亮般温柔的笑，让我一生难以忘怀；当女友挽着我的胳膊：看你笑，就想跟你一起笑；当爱人注视着我的眼睛：你的笑，是我今生停泊的港湾；当陌生的朋友看着我的笑也不由自主地从嘴角流出一抹柔和，我真切地感受到，一种实实在在的幸福在我心底缓缓流动着。我知道，我的笑肯定如孙老师的笑，一样的绚丽，一样的灿烂。
记得有人说过，活着是件艰难的事。但是，即使在人生的困顿中我也仍存有一份快乐的心境，我知道，我得感谢孙老师。
感谢老师，您的笑对我一生很重要。
责编：薛农基插图：邵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