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6期
搬掉一张桌子迎来一个世界
作者：周红勤
又到了午间阅读时间，我习惯性地准备在教室里坐下来看点书，这才发现教室里的办公桌坏了，昨天刚被拖去修理。唉，就趴在讲台上看吧！
“老师，坐我这里看书吧！”忽听到角落里传来轻轻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原来是班里最活跃的申一航，全班就数他最不遵守纪律，他的同桌刚转到别的学校去上学，我还没来得及将这张空位置撤掉。“老师，我这儿有空位置，您趴在那儿看书挺累的……坐我这儿吧！”他满脸通红。我感激地冲他一笑：“行，我就坐在你旁边，今后咱们就是同桌！你可要多关照。”申一航受宠若惊，在全班同学羡慕的眼神中，忙不迭地收拾桌上乱七八糟的文具，拿出抹布使劲地帮我掸去桌椅上的灰尘。多有心的孩子啊！
我静静地坐在申一航的旁边看书，但我很快感觉到了教室里不同寻常的气氛，甚至有一点小小的骚动。首先是我的同桌申一航，他像吃了兴奋剂似的，一会儿翻翻书，一会儿挪挪椅子，还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我，暗地里撇嘴。我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申一航，你再不定心看书，我不和你坐了！”“别，别……老师，我马上好好看书！”其实不安分的是后面的几个学生，不时嘀嘀咕咕的，和申一航一呼一应地做着鬼脸。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其他孩子射过来的羡慕的眼光。下课铃刚敲响，学生“呼”地一下马上围了上来。“老师，什么时候和我坐在一起？”“下次吧！”
“不行，周老师一直和我坐”申一航霸道而又得意地叫起来，“谁让你们旁边没有空位置！……”
以后，在教室里办公，我总是坐在申一航的旁边。第一次和学生挨得这样近，感觉和以往真的不同！我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学生写字的声音、讨论的声音，甚至强有力的心跳。这种感觉真好！不久我就发现，自从我坐在学生的位子上，教室里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三八线”消失了
这变化首先是从我的同桌开始的。平时乱放东西，邋里邋遢的申一航的课桌上开始干净了，而我的位置每次几乎是一尘不染。渐渐地，他也坐得住板凳了，爱看书，爱做读书笔记了，还时常凑过来问我最近读哪些书……好动的他原来也是很爱学习的，而在这以前我对他只是恨铁不成钢。
申一航的变化渐渐波及了全班。让我明显感受到这种变化的是原先桌上赫然画着的“三八线”慢慢消失了。那是有一次，我正在飞快地写着文章，一不小心撞到申一航的手，正在练字的他立刻在桌上划了一条长长的斜线。“对不起”，我赶紧道歉，不知不觉中我越过了他和原同桌订的那条“三八线”，孩子只占了一小半位置，“我超过了‘三八线’，让你捶一下手臂吧！”“不，老师，这线……”申一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很快他使劲地对着那条“三八线”擦了起来。后面的同桌相视一笑，也跟着擦起来……
班里的变化越来越大，而这一切竟源于我和申一航成了同桌。我和他共用一瓶墨汁练字，全班也变成了两人用一瓶墨汁。我和他头挨着头看一本书，班里也处处晃动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共读一本书……这情景常让我感动不已。
一张桌子的距离
这可喜的变化竟源于教室里的办公桌搬去修理了。我要感谢那张坏了的办公桌，如果不是它，我怎么会坐在学生的位置上呢？我怎么会发现学生那么真实、生动的生活？我怎么会发现那些鲜活的富有个性的生命呢？我真的要好好感谢那张坏了的办公桌，它让我发现了另一个世界，它把学生送到我的眼里、心里，它又把我真实地带给学生，带进他们的生活，最终让我变成了学生中的一员。
假如教室里的办公桌没有搬走，假如申一航旁边的那张空座位已经搬走，那我还将高高在上，远远地坐在我的办公桌前……我不敢想像。教师与学生的距离，有时就是一张办公桌，如此简单！
（郑双荐自2003年2月12日《中国教师报》）
责编：周洁插图：方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