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4期
无言的谴责
作者：董海莹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双眼睛，那双充满谴责的眼睛，尽管这无言的谴责使我内心痛苦多年，但我宁愿承受，宁愿这谴责陪伴我一生……
那双眼睛曾经那么熟悉，曾经那么明亮，充满好奇；那么清澈，充满天真。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小川，一个很帅气的男孩，期末考场上他愁眉不展，站在一旁监考的我心里却有几分得意：他平日里不勤奋，作业拖拖拉拉，学习态度也不端正，我的苦言相劝常成为他的耳旁风，这次正好让他吃些苦头，吸取教训。
果然，小川的成绩很差，成为我班的倒数。我心里很烦：如果没有这个“包袱”，我们班肯定更棒——我多么渴望他不是我班的学生！
机会来了，我做出了让自己一生不安的举动：校领导因我班人数太多同意留级一人。我兴奋不已，千方百计与他父母谈话。就这样，我很“成功”地让他离开了我们班。
我记得，他十分沮丧地离开自己当作“家”的地方时，眼里满是留恋。当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脸时，我的心猛地一阵刺痛，天啊，那眼睛里分明没有了明亮和清澈，那目光中透出来的也不是好奇和天真，而是让我心碎的冷漠和谴责。是我夺去了他的快乐，是我让他陷入了灰暗的没有自信的生活，我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小川离开我班后，可能有愧对小川的因素，我勤奋工作，在班级管理中投入了全部的心血和热情。我的敬业被校领导认可，我被选派到上海高校进修，回来后重新接班。在这一年里，我研读了很多教育专业理论，也反思了自己几年的教学，最使我感到惭愧的就是小川这个孩子。他该上五年级了吧，他能原谅我吗？但愿他能忘记那件事……
高校进修回来的我，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一天，我迈进学校科技楼的时候，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放慢脚步寻觅，天啊！个头已比我还高的小川，在班级队伍里站着准备去科技楼音乐教室上课。目光相对，他连忙把目光移开。我想给他打招呼，又怕伤害他已脆弱的自尊，我想他肯定不愿意我在他现在的同学面前提起往事！我默默地走开了。他让我得意不得，只能谨慎前行！
时过数年，我对教材、教法的钻研不觉吃力，而面对一群群活泼天真的孩子，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我常忆起那双眼睛，它时刻在告诉我：做教师没有能力点燃火种，但绝不能熄灭火种！
小川，我在心里诚恳地对你说了无数声“对不起”，也对你说了无数声“谢谢”。我不奢望你原谅我，但我真的感谢你。我无言的悔恨在你无言的谴责前显得那么苍白，我留下你给我的财富。我常想，如果当年我少一点自私，真正为他着想，让他生活在亲密的伙伴中间，生活在视为“神圣”的老师身旁，他肯定会努力的。我想现在的他，那双眼睛一定在明亮中多了几分睿智，在清澈中多了几分成熟……
面对眼前同样充满好奇和天真的孩子们，我十分珍惜，内心总是感动不已。我要爱护每一个孩子，在乎每一个孩子的感受，让每一个孩子的心中充满阳光，让每一个孩子在爱的抚慰中成长。
让我们记住吧：岁月有痕。让岁月留下的不是伤痕，而是爱痕。
（作者地址：河南省安阳市人民大道小学邮编：４５５０００）
责编：叶万军插图：邵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