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4期

「诗教」大家徐特立

作者:马建强




  徐特立?穴1887-1968?雪,20世纪中国伟大的教育家。徐特立19岁开始教书,从乡村私塾到新式学堂,从小学教育到师范教育,从平民教育到扫盲运动,他70多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中国人民的教育事业贡献了毕生精力和全部智慧。他学贯中西,先后留学考察过日本、法国、德国、比利时、俄国等;他文理兼通,延安时期创办了延安自然科学院,培养造就了新中国第一代科技人才,对我国自然科学事业的发展起了重大作用。徐特立一生中亲自教过的学生数以万计,为国家培育了几代人。毛泽东、蔡和森、向警予、何叔衡、蔡畅、李维汉、田汉、萧三等一大批革命领袖人物和名人志士,只是他早年学生中的一些代表而已。所以谢觉哉称颂他“孔子不足高,墨翟差可比”;毛泽东赞扬他“革命第一、工作第一、他人第一”,尊他为“永远的先生”;朱德直呼他为“当今一圣人”。
  徐特立重诗教,非常强调教育过程与教育效果,是一个“诗教”大家。总结徐特立在教育事业上的伟大贡献,诗教应该也是其中的重要内容之一。
  众所周知,中国是“诗国”,中华民族是一个富有诗情的民族,读诗、写诗,是许多中国人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中国传统蒙学中的《三字经》《千字文》《幼学琼林》等都是用诗写成的,影响很大、流传很广,是“诗教”的成功之作。
  徐特立作为一位教育家,十分重视“诗教”的感染力与教育作用。他常对身边工作的同志说:“一首诗描写一种感情,也许比大篇论文还更深刻。”
  徐特立认为:教者校也,是外来的东西;育者养也,是内发的东西,所以教和育是内外两力。外力“教”,要通过内力“育”才能起作用,才能开发人的才智,陶冶人的情操,育成人的品德。诗,是情感的结晶,“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触景生情也好,直抒胸臆也好,诗总是离不开情感的;同时,诗歌押韵琅琅上口,简洁明了,易于记诵,便于传播。因而“诗教”总能形象感人,感情动人,形式娱人。
  徐特立在担任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校长期间,大力实行“诗教”,凡学生的优点或缺点,学校的布告或通知,大都喜用诗的形式来表达,写在学校的黑板报上,让教工和学生去看。
  他的第一首诗,开宗明义,诗是这样写的:
  早起亲书数十行,
  格言科学及词章;
  为使学生一浏览,
  移来黑板挂前廊。
  徐特立在女校既当校长,又当教员。每天黎明即起,阅读各种图书杂志和教科书。大约读完两小时后,即到黑板前写诗。这就是“早起亲书数十行”。写完后,他即高声呼唤邻近的老友黄厘叔老师(又叫黄四先生)来看黑板诗,作为他的第一个读者,并要求提出修改意见。
  当年女校所招收的学生,大都是有新思想、希望报效社会但学习基础却不太好的女生。徐特立在办学上一向文理并重,而这些女生对理科学习一向畏难情绪很重,加上基础较差,所以总觉得自己是女生,不如男生那样有一个能学会理科的大脑。对此,徐特立一方面要求教师更加认真地教学,另一方面,他也在寻找学习好的典型,以此来鼓舞女生们的士气,消除掉她们自以为不如男生的自卑心理。果然,徐特立不久发现十二班和十三班的女生,学习认真,敢于提问,理科成绩较好,立即写诗赞美道:
  女儿智力何曾弱,
  十二三班作例观;
  学算刚刚三载半,
  几何三角一齐完。
  女校有一个叫丘伯箴的女生,身体健壮,性格活泼,能纵身跃上学校的围墙,丝毫没有一般闺阁女子的柔弱气质。徐特立看到了格外高兴,认为女孩子能有这样的体魄和勇气,正体现了国家民族的希望。于是,他欣然命笔,写了一首为师生所津津乐道的黑板诗:
  人人共道伯箴强,
  一跃先登上女墙;
  倘使女儿皆若辈,
  立将衰弱转强梁。
  他每天巡视全校,看到教具摆放欠妥,花木保护不周,就要动手收拾整理;每逢有风雨,必带领学生关好门窗;凡学生订购的图书报刊,必指导管理员逐月装订编号,以免散失。教师扔掉的粉笔头,他都一一拾起来,装进口袋,留作自己上课和写黑板诗用。有的同学说他“小器”,他回答说:“还可以写字的粉笔头,扔掉岂不可惜?积少成多,集小成大,也可节省一点办公经费。你们应该随时随时地爱惜看来没有大用、实在仍是有用的东西,注意培养儿童节约细小财物的习惯。”接着,他向学生讲了古人陶侃收藏竹头木的故事,说明勤俭的好处,并写了一首黑板诗来教育学生:
  半节粉条犹爱惜,
  公家物件总宜珍;
  诸生不解余衷曲,
  反谓余为算细人。
  当年女校的学生,都亲昵地喊徐特立为“外婆”。他所以赢得“外婆”之称,不仅由于他年高德劭,受到师生的尊敬;更由于他像“外婆”爱护外孙女那样爱护学生,不严厉,但很严格。他每晚偕同女生辅导员巡视寝室,遇有窗户未关的就动手关好;遇有讲话未睡的,就轻言细语地规劝她们睡觉。有一天早上,他还在黑板上写了一首诗,劝告那些打扰别人睡眠的同学:
  脚尖踏地缓缓行,
  深恐眠人受我惊;
  为何同学不相惜,
  不出嘻声即足声。
  有一次,徐特立碰到几个女生在厕所路灯下编毛衣,这可把他急坏了,急忙在外面细声喊道:“睡呀!睡呀!”当学生要他走开才肯出来时,他不声不响地走开了。第二天早上,他没有责备这些学生,只在黑板上写了两首打油诗。当年在厕所打毛衣的学生中有位叫单秀霞的,1955年时还清楚地记得徐特立当时写的这首诗:
  东边奔跑到西边,
  不仅打衣还聊天;
  莫说交谈声细细,
  夜深亦复扰人眠。
  徐特立对个别同学的错误行为,也用写诗的方式进行适当的批评教育。比如,有几个学生嫌伙食不好,故意到厨房摔碗闹事。他除了找她们谈话进行教育外,还写了一首诗向大家提出了如下的问题:
  我愿诸生青出蓝,
  人财物力莫摧残;
  昨宵到底缘何事,
  打破咸房碗一篮?
  这些学生看到校长对待自己的错误如此宽容仁爱,看到校长如此苦口婆心的一首诗,无不幡然醒悟,追悔不已,感动不已。
  在女校,学生们对徐特立温柔敦厚的“诗教”很感兴趣,她们几乎每天都要到学校的黑板报上去阅读和抄录这些黑板诗。她们知道,这是她们的校长在对她们进行春风沐雨润物无声的“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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