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2期
来自女儿的“报告”
作者：玉 波
坐着发言
那一天，女儿放学回来，一进门就兴奋地说：“班主任今天实行了一项‘新政’是改站着发言为坐着发言，说今后只要是他上语文课，点着谁发言，谁坐着发言就是了。”“好！好！”我觉得这个“改革”，也许在全国都值得推广。
以后我就喜欢问放学回家的女儿：“怎么样？你们班主任坐着发言的新政施行得怎么样了？”女儿总说：“班主任总是一点哪个同学发言，哪个同学就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班主任也总是说，请坐下，请坐下发言。”嗯，怎么会是这样呢？问了几次都是这样，我也就懒得问了。
女儿放寒假时我又问：“一学期过去，你们养成了坐着发言的习惯吗？”女儿说：“还不是点着谁谁都站着发言！”我急忙问：“是你们那个班主任又把这个‘新政’取消了吗？”“不是，是同学们已经习惯了站着发言，班主任纠正了一段时间，见纠正不过来，他也就不再对站起来的同学喊‘请坐着发言’了。”“那么说这项‘新政’失败了？”“应该是吧。”我听了心里就怅怅的，堵堵的，好久不是个滋味。
关于“信任”
吃晚饭时，陈啸说语文老师这次叫他们写的作文题目是“信任”，她说真不知写什么事才好。我说你那二十块钱的事，正好拿来写嘛。
前些时她从她小舅那里打的回来，将五块钱交给司机旁边一位专门收钱的女人，那女人找了她两块钱，可是回来后她却发现她的二十块没有了，而那二十块钱是卷在五块钱里面的。我们自然说她办事太粗心，也说那个女的心地不好。她也非常心痛她的那二十块钱。
她想了想说：“可这是反面的呀。”我说反面的还不是可以写呀，你就说为什么有些人最后变得不轻易信任他人——甚至不轻易信任社会了？就是因为社会有这样的人啊。她同意了按照我的建议写。
今天中午回来，她显得很高兴，说她同座位的同学看了她的作文，夸她写得太好了，而且那种细腻的笔调，真有点哪个女作家的味道呢。可是晚上回来她却不高兴地冲我说：“再不相信你的了——全班就我一个人写成了反面的，害得老师专门把我找出去谈话，说我为什么不多看光明面，还叫我不要一叶障目，因此就不相信社会了。”她觉得这件事弄得她很没面子。她原来的作文，几乎每次都受到老师特别表扬的。
我说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就不信任社会了呢？她说不是呀。我说不是就对了。她又说可是老师怕我会这样想呀！
自愿申请
女儿中午放学回来，用一种试探的口气，问我能不能帮她写个自愿申请。原来是让家长写同意让自己的孩子在学校上“连自习”的申请。我说你们不是一直在上连自习吗？她说：“是呀，可是学校最近接到了不准强迫学生上连自习的通知，但他们又不想取消。”
我立刻就说，这种申请我不能写。本来就是我不赞成的事，我还来写自愿申请？学生上了一天的课，到了下午五点多钟该放学的时候，学校却要他们接着上两节课的所谓“连自习”，这样的连自习在我看来既没有效果，也没有必要。可学校却说这有助于提高学生的升学率。家长们却认为他们这样做是想多收点钱。孩子们也是反对上这种连自习的，女儿每天上完连自习回来，都快晚上七点钟了！“现在的学校，胆子也真大，他们居然敢强迫学生的家长帮着他们做假！”我气咻咻地说。
女儿最后说：“我晓得你就不会写的——可总不能全班都交了，就我一个人不交吧？”她只好让妈妈写，还说：“好多同学是请一个字特别好的同学代写，他们也不怕笔迹都一样，让老师看出破绽来。”
不是“人妖”
中午一回来，女儿就说：“人家航天中学多好啊，校长竟然让学生们看完了中国队比赛之后再上课！”又说她班上的好多同学“想看中国对哥斯达黎加的比赛都快想疯了”，还说“连好多老师都想看，还有年级主任也想看，可就是校长不同意”。吃饭的时候，她一直说着这件事。“可今天下午，偏偏是音乐课。”“是音乐课又怎么样呢？”我不由得这样问。“我不是说过了嘛，我们的音乐课老师像个人妖！”是的，她是这样说过的，说他们的音乐老师，虽然是个三十来岁的男老师，可他说话有点娘娘腔，走路的样子，也很有点女人味，因此他们班的学生，都在背后把他叫作“人妖”。记得她那次说的时候，妻子还说过她：“哪能这样说老师呢？人家是学音乐舞蹈的，说话走路就是那种味。”下午回来后，女儿一脸的失望：“中国队真水，简直太叫人失望了。”我说结果你们都知道了？她说肯定知道了啦，好些班上的老师都把家里的电视搬到教室里，跟同学们一起看，还说：“我们的音乐老师也不错，他家虽然不是住在学校里，不可能把家里的电视搬来，但他却特意带了一个收音机来，上课时跟我们一起听球赛。”说得我也深感意外。接着就听她说：“同学们都说，他原来不是个人妖呢。”
有权抗议
女儿的作业总是很多，一般情况下都要到晚上十点钟才能做完，前天晚上，她竟然做到晚上十一点半钟。第二天她告诉我们：“整个上午，同学们都是昏昏欲睡的样子。”“但老师一开始布置作业，大家的眼睛就瞪得大大的，生怕又布置多了。”今天下午一放学回来，她就叫开了：“我们语文老师真烦人啊！”“今天的物理、数学作业本来就多得不得了，可是他还要我们晚上回来做一张卷子！”“大家一听就起哄了，都说作业太多了，我们不做。他开始还说——好，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今天的卷子就不要你们做了。可是他东扯西拉了一会，却用了一个计策，说，这样吧，我也不强求你们，你们愿意做的就上来拿卷子。结果，他还是把卷子发到我们手里来了。”“同学们都说他真狡猾啊！”也是在学校工作的妻子听到这里就不高兴了，说：“哪里能这样说老师呢？老师这样做也是为你们好啊！特别是，你们竟然那样对着老师起哄——”女儿立刻就接嘴道：“我们有权抗议！”我也立刻“哇”了一声，说“有权抗议！这话说得精彩”。
老师伤心了
这是迄今为止，女儿放学最晚的一次，都快晚上七点了。所以她一进门我就问：“是不是今天老师又训话了？”她神情有些黯然地说：“李老师说他下学期不教我们了，他说他要去教别的班。”她说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今天他们班的两个男生，居然在教室里打起架来了，一个还把另一个的头打破了，李老师在班上说这件事的时候，由于说的时间长一点，底下的同学就又不耐烦了，连一个他平时非常喜欢的学习成绩也特别好的同学，也小声说“烦死了，一点小事，紧说紧说”。“所以李老师说着说着就伤起心来了，说他花了那么多心血，想把我们班建设成一个民主的团结的和谐的班集体，没想到弄成这样。现在，我们简直成了无政府主义了。”她妈妈也就说：“你们也是的，李老师那么尽职尽责的一个人，竟然被你们气成这样，你们现在不能理解他，到以后长大了，你们自然就会觉得他是一个好老师了。”女儿轻轻笑一笑，说：“他今天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我们有点太过分了，所以他今天讲了这么长时间，我一点也不觉得心烦。”能体谅老师教书育人的用心良苦，我觉得女儿成熟了！
（摘自《少男少女》２００２年１０期下半月）
责编：涂乃登插图：邵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