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第2期
教育：从倾听开始
作者：秦志强 陈明华
刘海粟先生在《早期的生涯》中回忆了他不容言说的一段经历：儿时读《论语》，曾向老师“献”上一疑：“曲肱而枕之”和“肉割不正不食”两句话，“不像孔子一个人说的！前面要求随随便便，后面要求规规矩矩，不是前言不对后语吗？”老师一听，勃然大怒，一边大声呵斥“不要乱问”，一边挥动戒尺以示威胁。当然，在今天的学校里，我相信，挥舞戒尺，“封杀”言说的人差不多已经绝迹了，但我同时也相信，无论在课堂还是课外，习惯于滔滔不绝地说，而不习惯于安安静静地听，习惯于严词正色地训导，而不习惯于自由平等地去交流的人，这在教师队伍中大概不是个别。
其实，在教育过程中，我们教师的说与听是同等重要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听有时比说还要来得重要。可是，我们一些老师往往从踏上讲台的那天起，似乎就被赋予了话语的霸权，就有了言说的责任，就一直扮演着告诉者，甚至是训示者的角色。渐渐地，我们的心态也随之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我们的潜意识里就把自己当成了领导者、管理者、监督者、评判者，我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把自己当成学生的朋友，于是老师和学生成了两个不太容易沟通的世界。
有人在中小学学生中作过一项调查，当问及“你们心里如果有了最高兴、最烦恼、最秘密的事，那么你最愿意告诉谁”时，有７６％的学生选择了同学朋友，有１７％的同学选择了父母长辈，只有７％同学选择了老师。在与学生内心世界有着那么多的隔膜的情况下，很难想像我们的教育工作能做得准确、深入、到位、有效，多数的情况也许只是隔靴搔痒罢了。
教育是雕琢心灵的艺术，“如果教育者希望从一切方面去教育人，那么就必须从一切方面去了解人。”（乌申斯基语）从这个意义上说，真正的教育必然是从心与心的对话开始的，而心与心的对话又是从真诚的倾听开始的。不会做一个真诚的倾听者，那么你也就绝对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教育者。要知道，教育的过程就是教育者与被教育者相互倾听，相互应答的过程。日本有句谚语：能干的领导，就是喜欢听人讲话的强人。中国有句古诗：“风流不在谈锋健，袖手无言味正长。”倾听本身就是一种教育，即使你没有给对方什么指点或帮助，但有了倾听，你便在心灵上给予了他十分的丰厚的精神馈赠了。倾听是理解，是尊重，是接纳，是期待，是分担痛苦，是共享快乐。它的意义远不是仅仅给了孩子一个表达的机会，它或许带来的是早已失落的人格自尊，点燃的或许是行将熄灭的思维火把，铸就的或许是尘封已久的信念追求。
现实中，我们的一些老师不是说得少了，而是说得太多了，不是听得多了，而是听得太少了。教师的言语充斥了整个课堂，甚至充斥了师生交往的所有空间。难怪学生把我们的一些教师“当成惊吓鸟儿的稻草人”（约翰·洛克语），见了就害怕。而一个具有倾听意识和习惯的老师是不会成为一个叫学生“望而生畏”的稻草人的，他一定会给孩子留足表达的时间，一定会带着朋友般的热忱与亲切来静静地聆听对方的倾诉；一个具有倾听意识和习惯的老师也一定善于触摸到孩子的情绪的温度，一定善于听出弦外之音，言外之意，一定能发现谬误中蕴涵的新奇，琐碎中寄予的真切，荒诞中包裹的合理；一个具有倾听意识和习惯的老师一定会听到孩子思想抽穗、情感裂变、知识拔节的声音。真正的倾听意味着一种平等、尊重，真正的倾听拒绝居高临下的告诉、训导，真正的倾听是心与心默默的靠拢，是情与情悄悄的对流。如果我们能够做到这一步，那么我们的教育实际上也就成功了一半。
我以为，一个教育者如果只长一张告知别人的嘴，而缺少一副倾听的耳朵，那么他所进行的教育必定是残缺的教育，低效的教育，谈多少尊重学生的主体地位，发挥学生主体精神都将是多余的。教育：应该从倾听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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