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成一流事业,必求一流人才




  著名导演冯小刚拍摄的喜剧电影《天下无贼》中的“贼头”胡黎说过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21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虽然这句话看上去是在搞笑,但实则以喜剧的形式道出了一条千古帝王学的真理——人才永远是帝王成就事业的最重要因素。自古以来,人才难得,欲成就一等事业,必得一等人才。中国历史上前有齐桓公见稷之诚,后有刘备三顾茅庐之志,总之,这些历史事例都告诉我们:人才可得,事业可成。

  黄石公说:“从前太平的时候,诸侯有两支军队,方伯有三军,天子有六军。世道混乱就会发生叛逆,王恩枯竭后诸侯就结盟、立誓,相互征伐。当政治力量势均力敌,无法一决高下的时候,争霸的双方才会招揽天下的英雄。所以说,得到人才国家就会兴盛,失去人才国家就会衰亡。那怎么知道是这样呢?”下面我们看一些具体的历史事例。

  从前,齐桓公去见一个叫稷的小吏,一天去了三次也没有见到,侍从阻止他,桓公说:“有才能的人轻视爵位、俸禄,当然也要轻视他们的君王;君王如果轻视霸主,自然也会轻视有才能的人。即便稷敢轻视爵位和俸禄,我难道敢轻视霸主吗?”就这样,齐桓公去了五次才见到稷。

  《尚书》上说:“能得到贤人并拜他为师的人,可以称王天下。”为什么这样说呢?齐宣王召见颜触时说:“颜触你到前面来。”不料颜触也针锋相对地说:“大王你到前面来。”颜触到前面去表明他是为权势,齐宣王到前面去则说明他礼贤下士。宣王一见颜触对自己持如此的态度,就变了脸,说:“是君王尊贵呢,还是士人尊贵?”颜触说:“从前秦国攻打齐国的时候,曾经下过一道命令:有谁敢去柳下季的坟墓五十步之内打柴、采摘的,一律处死,不予赦免。并且还下过一道命令:有能得到齐王人头的,封他为万户侯,赏赐黄金二万两。由此看来,活着的大王的人头,还不如一个死士的坟墓。”宣王于是被说服,拜颜触为师。

  当时,宣王身边的人说:“我们大王拥有千乘之地,千斤之钟,四面八方,没有敢不服从的。现在名声高的士人也只是普通百姓,每天步行到地里去干活;等而次之的则住在边远偏僻的地方,做闾里、巷口的看门人。士人的低贱,真是到了极点啦!你还傲慢什么?”

  颜触说:“从前禹的时候,有诸侯万国。舜是从一个农民发展起来,成为天子的。到了汤的时候,诸侯只有三千。而到如今,南面称王的还传不到四代。这难道不是由于不重视士人造成的吗?诸侯渐渐地被杀戮,消灭,等到国破家亡之时,就是想做闾里、巷口的看门人,也不可能了。《易经》上不是说过,有些人‘身居高位而不具有相应的德才吗?’所以,帝王不做踏踏实实的工作而喜欢弄虚作假、标榜虚名的,国家会日益衰弱;没有德操却祈望享福的,必然会遭到穷困窘迫的下场;没有功劳却享受俸禄的人必然要受侮辱、遭受灾殃。所以说,好大喜功,必不能建功立业;夸夸其谈而无实际行动的人,终究不能实现其理想。这都是爱虚名、好浮夸而无治国爱民的实际行动的人必然会有的下场。所以尧有九个帮手,舜有七个诤友,禹有五个丞相,汤有三个辅佐。自古至今,得不到贤德之士的辅佐而能建功立业的人,从未有过。因此,君王不应以经常向人求教为耻辱,不应以向别人学习为惭愧,只有将自己的姿态放低,才可以实现他的理想。”

  老子说:“纵然尊贵,必须以卑贱为根本;纵然高峻,必须以低下为基础。所以,君王、诸侯要自称‘孤’、‘寡’、‘不谷’。所谓‘孤、寡’,就是卑贱的意思,而君王们用以自称,难道这不是在表示他们谦居人下并尊重士人吗?尧传位给舜,舜传位给禹,周成王任用周公旦,世世代代都称他们为明主,就是因为他们懂得贤士的可贵啊!”

  俗语说:“沐浴不一定要去江海中,只要能去污就行;马不一定非要骐骥,只是它善跑就行;用人无须他多么贤德,只要他懂得道就行;娶妻不必出身高贵,只要她贞节就行。”为什么这么说呢?淳于髡对齐宣王说:“从前的人喜欢马,大王也喜欢马;从前的人喜欢美味,大王也喜欢美味;从前的人喜欢美女,大王也喜欢美女;从前的人喜欢士人,大王却偏不喜欢。”

  齐宣王说:“国家没有士人啊,如果有,我就会喜欢他们。”

  淳于髡说:“从前有骅骝、骐骥,现在没有,大王从众多的马中挑选好马,这说明大王是喜欢马的;从前的人好吃豹子、大象的胎盘,现在没有,大王从众多美味中挑选佳肴,这说明大王是喜欢美味的;从前有毛嫱、西施,现在没有,大王就从众多美女中挑选丽人,这说明大王是喜欢美女的。大王一定要等尧舜禹汤时的贤士出现,才去爱惜,那么尧舜禹汤的贤士也就不会喜欢大王了。”

  鲁仲连对孟尝君说:“你说你重视人才,其实不是。”孟尝君说:“那是因为我没有得到人才的缘故。”鲁仲连说:“你马厩中有上百匹好马,没有一匹不是不身披绣衣、吃精料的,难道都是千里驹?后宫中的十个妃子,没有不身穿绫罗绸缎,吃美味佳肴的,难道其中有毛嫱、西施?美女、骏马要用现在的,而人才为什么一定要用古代的呢?所以说,你说你重视人才,其实不是。”

  张敞在《与朱邑书》中说:“对饥人来说,糟糠都是美味;对饱人来说,美味都让人厌食,这是什么原因呢?原因就在于‘有’还是‘没有’。从前陈平虽然很贤德,有才能,但必须通过魏无知才能进入朝廷;韩信虽然有奇才,但必须在投靠萧何后才会被信任。所以,每个有才能的人想要发达,都有个时机问题。如果等有像伊尹、吕望一样的人来推荐你所需要的人才,那么这些人才就无须通过你进身了。”

  《淮南子》说:“等有腰袅、飞兔这样的骏马才驾车,那世上就没车可乘;等有西施、洛神这样的美女才纳妃,那终身别想成家。只有不等古时的英才出现而能获取的人,才会凭借现有的人才去使用他们。”俗语说:“美玉做的船和桨,没有渡江的功用;金玉成的弓弦,没有发射箭矢的功能。因此,光是清高而不干实事的人,不是拨乱匡时的人才。温文尔雅而无治理才能的人,不是诚信、聪慧的辅佐。”何以见得?魏无知把陈平推荐给汉王刘邦,汉王任用了陈平。周勃和灌婴说:“陈平和他嫂子私通,还接受过贿赂。”汉王责备魏无知,魏无知回答说:“我所说的是才能;陛下你听说的是品行。现在即便有如尾生一样坚守信约的好人,却对胜负的命运一无所益,陛下能靠这样的人打江山吗?现在楚汉相争,我举荐人,只考虑到他的计谋是否确实对国家有好处而已。陈平与嫂子私通,接受贿赂,这是事实,但我们又何必因此而怀疑他的才能呢?”汉王说:“说得好。”

  黄石公说:“品行高洁的人,不能用爵位、俸禄打动;坚守节操的人,不能用刑罚逼迫。招引品行高洁的人,要以礼相待;招引坚守节操的人,要能有助于实现他的理想。”为什么呢?郭隗劝燕昭王纳贤的例子就是明证。

  郭隗说:“为帝王者与老师相处,为君主者与朋友相处,称霸者与臣子相处,亡国者与仆役相处。曲意顺从,虚心求教,才能百倍于自己的人才都会前来;求贤不持久,求教没恒心,就只会得到才能十倍于自己的人才;人家主动前来,自己才去迎接,那只能得到才能与自己相仿的人;颐指气使,只能得到奴仆,而暴戾恣睢,怒吼喝叫,那就只能得到奴才了。”

  黄石公说:“士人所依附的是礼义,为之而死的是赏赐。把礼义和赏赐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你所需要的人才就会到来。”为什么这样说呢?魏文侯的太子向田子方行礼,田子方不还礼,太子很不高兴,对田子方说:“不知道是贫贱的人傲慢呢,还是高贵的人傲慢?”田子方说:“当然是贫贱的人傲慢啦!高贵的人怎敢傲慢?在高位者傲慢就会失去国家,大夫傲慢就会葬送封地,贫贱的人却没什么可丢失的。不顺心了穿上鞋就走,没什么可留恋的,到哪儿还不是一样的贫贱?”

  《论语》中说:“眼力一样的人才能看见同样的东西,听力一样的人才能听见同样的声音。同心同德的人才会相亲相爱。声音的频率相同,即使在不同的地方也会互相呼应。”韩非子说:“志趣相同才会彼此欣赏,志趣不同就会互相排斥。”怎么才能证明这一点呢?

  楚襄王问宋玉说:“先生你莫非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吗?为什么大家都不钦佩你呢?”

  宋玉回答说:“鸟中有凤凰,鱼中有巨鲸。凤凰一飞,冲上九万里云霄,翱翔于清空之中,那笼中的鹌鹑怎能知道天有多高?鲸鱼早发昆仑,晚宿孟津,水沟里的小鱼,怎能知道海有多大?所以不单是鸟中有凤,鱼中有鲸,士人中也有与凤和鲸一样的人啊。圣人心志瑰伟,超然独处,世俗之人,又怎会了解我的所作所为呢?”

  我们可以这样来讨论这一问题:世间的善恶,是不容易了解的。如果不是聪慧之人,是分辨不出善与恶的界限的。为什么呢?文章被军人武夫耻笑,不一定就不好,但如果被扬雄、司马迁所耻笑,那才是真的不好呢!大臣被桀、纣否定,不一定真的愚蠢,必须要是被尧、舜否定,那样才算是真的愚蠢。世俗的毁谤与赞誉不值得相信。人们常说:夜里不出门,怎知有夜行人?姜太公说:“智慧与众人相同的人,不能做人的老师;技艺与众人相同的人,不能做一流的匠人。”

  老子说:“凡夫俗子听到‘大道’时,就会哈哈大笑,如果他不大笑,就不是‘道’了。”所以说,常人所嘲笑的,正是圣人所重视的。根据我们对古往今来的历史故事的考察,这是千真万确的。

  《论语》中说:“拥有国家的君王,不能说全国没有深谋远虑的臣子,整个朝廷没有计策高明的士人,而完全在于君王能不能精明、审慎地发现人才。”为什么这样说呢?从前的汉高祖是英明的君主,他采纳陈恢的计谋,就攻下了南阳;不采用娄敬的计策,就被困于平城。广武君,是足智多谋的人,韩信采纳他的计策,就把燕、齐攻下了;陈余不用他的计策,泜水之战就失败了。由此看来,不能说事情成功的有出谋划策之士,失败的就没有深谋远虑之臣。虞公不采用宫之奇的意见,被晋所灭;仇由不听赤章的话,被智氏所灭。秦国老臣蹇叔的哭泣,不能挽救崤之战秦国的失败;赵括母亲的苦劝,也不能挽回长平之战赵国的惨败。这都是由于当权者听取意见时不明慎造成的。因此说,只要在高位者善听善察,天下的忠臣谋士遍地皆是。

  从另一方面来看,天下如果没有灾难发生,有贤德的人也无处施展才能。老子说:“大道败坏,然后才有仁义产生;国家昏乱,然后才有忠臣出现。”《淮南子》说:“一个人在没有业绩的时候就想了解他的才能,只有尧对舜才能做到;功业建立之后才了解他的才能,这是市井之人了解舜的途径。”

  由此可以推断,如果商朝没有鸣条打败夏桀一事,伊尹就只能是作为陪臣陪嫁到有莘国;如果周朝没有牧野之战的胜利,太公就只能是一个在渭水河畔钓鱼的人,那样他们怎么能在碑刻和史籍中留下名字,将其功勋记载在国家档案中呢?所以说,贤能与不贤能,是人的才能;能不能得到君主的赏识,则是机遇。

  黄石公说:“网罗英雄豪杰,敌国就会势穷力竭。英雄豪杰是国家的栋梁;有教养的国民是国家的基石。只有得到栋梁之材和民众的拥载,国家的政策才会得以贯彻执行,人民群众也不会有怨言。”由此可知,知人然后才会明哲。对于帝王来说,这是最困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