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凯勒自传: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大学生活(3)
作者:海伦·凯勒
 

  毕业典礼之后,老师带我离开礼堂,直接乘车前往新英格兰的连杉,也是我们计划搬过去住的地方。

  当天晚上,我与朋友们去奥罗摩那波亚加湖划独木舟,在宁静祥和的星空下,暂时忘却了世人的一切烦恼。

  夸大报导毕业典礼的那家报纸,同时还说连杉的住宅是波士顿市市政府送给我的,不但有宽敞的庭院,而且室内堆满了别人送给我的青铜雕塑,还说我有一间藏书数万的巨型图书室,坐拥书城,生活十分惬意。

  真是一派胡言。我与莎莉文老师居住的,哪里是如此豪华的房子?事实上那是一幢很久以前就买下的古老农舍,房子的四周附带了7英亩荒废已久的田地。老师把挤奶场与存放陶器的储藏室打通了,变成一个大房间,权充书房。在书房里,约有盲文书籍一百册左右。虽然相当简陋,不过我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因为这儿光线充足,东西的窗台上可以摆上盆景,还有两扇可以眺望远处松林的落地玻璃门。莎莉文老师还特地在我的卧室旁边搭出去一个小阳台,以便我高兴时出去走走。

  就是在这个阳台上,我第一次听到鸟儿在唱“爱之歌”。那天,我在阳台上享受着和风舍不得进房,足足呆了一个多钟头。阳台的南边种着蔓藤,枝叶绕着栏杆而上;北边则种着苹果树,每当苹果花开时,扑鼻的香味令人陶醉。

  忽然间,我扶着栏杆的手感觉到微微的震动,这种震动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把手放在音乐家的喉咙上的感受一样。震动是一阵一阵的,忽行忽止,就在某一个停顿的瞬间,有一片花瓣掉了下来,轻擦过我的脸颊落到地面。我立刻猜想可能是鸟儿飞来或者微风吹过,花瓣才会掉下来。我正在猜测时,栏杆又开始震动了。

  “到底是什么呢?”

  我静静地站在那儿,出神地感受着、思量着。这时,莎莉文老师从窗内伸出手来,悄悄地暗示我不要动。她抓着我的手,告诉我:“有一只蚊母鸟正好停在你身旁的栏杆上,只要你一动,它就会飞走,所以最好站着别动。”

  莎莉文老师用手语传给我这些信息:这种鸟的叫声听起来像“飞——普——啊——威、飞——普——啊——威”,我凝神注意这种鸟的叫声,终于能分辩出它的节拍与情调,同时感觉出它的叫声正逐渐加大、加快。

  莎莉文老师再度传信息给我:“鸟儿的恋人正在苹果树上与它应和,那只鸟可能早就停在那儿,噢!你瞧,它们现在开始二重唱了。”

  停了一会,她又说:“现在,两只鸟已经卿卿我我地在苹果花间互诉衷曲了呢!”

  这幢农舍是我用10年前史波林先生送给我的糖业公司的股票换来的。

  史波林先生在我们最困苦时候对我们伸出了援助之手。第一次见到史波林先生时年我才9岁,他还带着童星莱特跟我们一起玩。当时这位童星正参加《小公主》一剧的演出。此后,只要我们有困难,史波林先生都竭尽全力帮助我们,而且时常到柏金斯盲校来探望我们。

  他每次光临都要带些玫瑰花、饼干、水果分送给大家。有时还请大家出去吃午饭,或者租辆马车带我们出游,童星莱特也多半跟我们一起同行。

  莱特是一个美丽又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史波林先生常常对我俩说:“你们是我最心爱的两位小淑女。”然后很开心地看着我俩一起玩耍。

  当时我正在学习如何与人交谈,可是史波林先生总是弄不清我的意思,我因此深感遗憾。有一天,我特地反复练习着说“莱特”的名字,打算让史波林先生惊喜一下,可是不管我多么努力练习,都说不好莱特的全名,我急得哭了出来。等到史波林先生来时,我仍然迫不及待地展现我的练习成果,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多次,好不容易终于让史波林先生懂了我的意思,我又高兴又感动,那种激动的心情至今无法忘怀。

  之后,每当我无法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或者周围太吵,令史波林先生无法和我沟通时,他就会紧紧地抱住我,柔声安慰我:“虽然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可是我喜欢你,而且永远最喜欢你。”

  一直到他去世,史波林先生始终按月寄生活费给我和莎莉文老师。他把糖业公司的股票送给我们时,嘱咐我们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卖掉它。

  就因为这样,当老师与我第一次踏进这栋屋子,打开窗户,开始我们新的生活时,无不感到史波林先生似乎与我们同在。

  大学毕业的第二年,也就是1905年的5月2日,莎莉文老师与梅西先生结婚了。长久以来,我一直期望着莎莉文老师能遇到一位好人,有一个美满的归宿,因此对于他们的婚姻,我由衷地感到欣喜,并且诚心诚意地祝福他们永远幸福。

  婚礼由我们的一位朋友爱德华·海尔博士主持,典礼在一幢白色美丽房子里进行。婚礼之后,新婚夫妇前往新奥尔良度蜜月,母亲则带我回到南部去度假。

  六七天后,梅西夫妇忽然出现在我与母亲所住的旅社里,把我们吓了一大跳。在南部初夏的景色中,看到我最喜爱的两个人,让我出乎意料的惊喜,如同做梦一样。梅西先生告诉我:“这一带到处洋溢着木兰花的芳香,而且有最悦耳的鸟呜声。”这对蜜月中的夫妇,可能把啁啾的鸟语视为对他们新婚的最好的祝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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