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1期

关于艺术,我们真对吗?

作者:赵 川




  九十年代宏大叙事被推翻,同时失势的还包括八十年代的社会责任感和理想主义,取而代之的是真真假假拿市场说事。如今画廊、艺术空间开得到处都是,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火爆,拍卖履创新高,媒体跟了起哄。我们的时代,已在更广阔的逐利图景之中。抽象或怪诞早已不成问题,更刺激、媚俗或无聊的图像,或被当做好玩,或被讲成反讽,艺术品反正已是种炒作代码。这跟我们渐成社会中流砥柱的八十年代新一辈相关吗?汤光明在教书,杨旭是建筑师,周铁海是大红大紫的国际知名艺术家。时过境迁的不止是别人,当然也包括还攀附艺术为生的我。二○○七年秋冬,我为纽约大学来上海学习的学生,讲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历程。那门课的主要内容从七十年代末讲起。当年我们干过的一些事,往来的一些人,留下的一些图片,这时成了教学的一部分。中国当代的艺术史,自有形式美学演进的逻辑,但更像街边的拆迁和造楼,有旧观念的退出和迫迁,有开发商,有大手笔投资打造,有高楼大厦,有搬去远郊,有搬进豪宅,有暴利和种种经营噱头。越近当下,我越觉得曾经认真看待的那种有力量的艺术,正荒废意义的标准,而只剩下由我们生产,别人定价的买卖标准。
  这大概跟我们当年不得不咬上的奶头有关,那不一定就是渔钩。那些奶水让我们跟外面的世界,像是有了种血缘关系。交流顺畅了,被纳入价值系统,投资和开发便迅猛到来,这或称之为全球化。有个晚上,一位在上海的西方艺术教师说,那有什么不好,抛开中国,他们就获得了世界。我要争辩的是,那个“世界”包括中国吗?包括我们周边的国家,包括非洲吗?那是什么世界?吸了还在吸那些奶液的中国当代艺术,在艺术机构、画廊、策展人、画商、收藏家等等的圈养之中,多半看似模样乖巧,其实狭隘苍白。它们走不到街上,走不到活生生的人群里,走不到自己亲人身边。那些所谓的自由追求不乏虚假和自我膨胀,拥有者画地为牢,根本无力反省。
  这一切,当然不仅仅是那些艺术,是由我们在懵懂之中开始的。那时想要得到的独立价值判断之权,事经多年,一样还是落入旁手。写到这里,就像我对以前的讲述,因为事关青春,总没办法更加客观。这样怀疑时,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另外,我只讲到事情的一方面,中国内部种种表达上的阻碍还根本没有涉及。但即便这样,起码近三十年来自西方的当代艺术这一派逐步壮大,气势如虹,将其他原有各类艺术传统,包括我们在那之前几十年建立起的传统,它们的精神和思想,尤其在市场逐利的压迫下排挤出局,这些就此能证明我们当下的文化艺术健壮发达,硕果累累,值得炫耀?曹老师说我们是对的,但我们真对吗?我不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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