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堯)王里(理)化之時,日浴千般祥瑞。舜有親阿孃在堂,樂登夫人便是。樂登夫人染疾在床,三年不豈(起),夫人喚言苦瘦(瞽叟),「立有姑(孤)男姑(孤)女,流(留)在兒婿手頂(頭),願夫莫令邊(鞭)恥。」苦嗽(瞽叟)報言娘子:「問疾病●有,夫人大須攝治。」道了命終。舜子三年池(持)孝,淡眼(服)十日寡體。
苦嗽(瞽叟)喚言舜子:「我舜子小(少)失卻阿孃,家裏無人主領;阿耶取(娶)一個計(繼)阿孃來,我子心裏何似?」舜子抄手啟阿耶:「阿耶若取得計阿孃來,也共親阿孃無二!」
若嗽(瞽叟)取得計阿孃,不經旬日中間,苦嗽喚言舜子:「遼陽城兵馬下,今年大好經記(紀)。阿耶暫到遼陽,沿路覓些些宜利,遣我子勾當家事。」
去時只道壹年,三載不歸宅李(裏),兒逆(憶)阿耶長段(腸斷),步琴悉(席)上安智(置)。舜子府(撫)琴忠(中)間,門前有一老人立地。舜子即忙出門:「老人〔萬〕福尊體!老人從何而來?」老保(老〔人〕報)郎君:「昨從寮楊(遼陽)城來,今得阿耶書信。」舜子走入宅門,跪拜阿孃四拜。後阿孃見舜子跪拜四拜,立讀(五毒)嗔心便豈(起)。「又不是時朝節日,又不是遠來由喜,政(正)午間跪拜四拜,學得甚媿(鬼)禍述靡(術魅)!」舜子叉手啟阿孃:「阿耶暫到寮楊(遼陽),遣舜子勾當家事。去時即來一年,三載不歸宅里。兒逆阿耶腸段(斷),步琴悉上安智。舜子府琴忠間,門前有個老人,昨從寮楊城來,今得阿耶書信,兩拜助(祝)阿孃寒溫,兩拜助(祝)阿孃同喜。」
後阿孃聞道苦嗽到來,心里當時設計,高聲喚言舜子:「實若是阿耶來,家裏苦無供備;阿孃見後園果子,非常最好,紅桃先(鮮)味。我若嘀(摘)得桃來,豈不是於家了事!」舜子問(聞)道摘桃,心裏當時歡喜。舜子上樹摘桃,阿孃也到樹底。解散自家頭計,拔取金●(釵)手裏,次(刺)破自家腳上,高聲喚言舜子:「我子是孝順之男,豈不下樹與阿孃看次(刺)。」舜子聞言,將為是真無為(偽)舜子即忙下樹。
房中臥地不起,不經三兩□□□□□□叟來至。瞽叟入到宅門,直到自家房□□□後妻向床上臥地不起。瞽叟問言:「娘子前後見我不歸,得甚能歡能喜?今日見我歸家,床上臥不起,為復是鄰里相爭,為復天行時氣?」後妻忽聞此言,滿目摧摧下淚。「自從夫去潦楊(遼陽),遣妾勾當家事,前家男女不孝,見妾後園摘桃,樹下多里(埋)惡刺,刺我兩腳成瘡,疼痛直連心髓。當時便擬見官,我看夫妻之義。老夫若也不信,腳掌上見有膿水。見妾頭黑面白,異生豬狗之心。」
瞽叟喚言舜子:「阿耶暫到遼陽,遣子勾當家事,緣甚於家不孝?阿孃上樹摘桃,樹下多埋惡刺,刺他兩腳成瘡,這個是阿誰不是?」舜子心自知之,恐傷母情;舜子與招伏罪過,又恐帶累阿孃。「己身是兒,千重萬過,一任阿耶鞭恥。」瞽叟忽聞此言,聞嗔且不可嗔,聞喜且不是喜,高聲喚言:「象兒!與阿耶三條荊杖來,與打殺前家歌(哥)子!」〔象〕兒〔聞〕道取荊杖,走入阿孃房裏,報云:「阿耶交兒取杖,打殺前家歌(哥)子!」後妻報言瞽叟:「男女罪過須打,更莫交分疏道理。」象兒取得荊杖到來,數中揀一條牞,約重三兩便下是。把舜子頭髮,懸在中庭樹地,從項決到腳●,鮮血遍流灑地。
瞽叟打舜子,感得百鳥自鳴,慈烏洒血不止。舜子是孝順之男,上界帝釋知委,化一老人,便往下界,來至方便與舜,猶如不打相似。舜即歸來書堂裏,先念論語孝經,後讀毛詩禮記。
後阿孃亦見舜子,五毒嗔心便起。「自從夫去遼陽,遣妾勾當家事。前家男女不孝,東院酒席常開,西院書堂常閉,夜夜伴涉惡人,不曾歸來宅裏。買(賣)卻田地莊園,學得甚鬼禍術魅!大杖打又不死,忽若堯王敕知,兼我也遭帶累。解士(事)把我離書來,交〔我〕離你眼去!」瞽叟報言娘子:「他緣人命致重,如何打他鞭恥?有計但知說來,一任與娘子鞭恥。」後妻報言瞽叟:「不鞭恥萬事絕言,鞭恥者全不成小事。」
不經兩三日中間,後妻設得計成。妻報瞽叟曰:「妾見後院空倉,三二年來破碎,交伊舜子修倉,四畔放火燒死。」瞽叟報言娘子:「娘子雖是女人,說計大能精細。」瞽叟喚言舜子:「阿耶見後院倉,三二年破碎;我兒若修得倉全,豈不是兒於家了事。」舜子聞道修倉,便知是後阿孃設計,調和一堆泥水。舜子叉手啟阿孃:「泥水生治不解,須得兩個笠子。」後阿孃問瞽叟曰:「是你怨(冤)家修倉,須得兩個笠子。大伊怨家上倉,不計是兩個笠子,四十個笠子也須燒死。」舜子纔得上倉舍,西南角便有火起。第一火把是阿得(後)孃,續得瞽叟第二,第三不是別人,是小弟象兒。即三具火把鐺腳且燒,見紅炎連天,里(黑)煙且不見天地。舜子恐大命不存,權把二個笠子為●,騰空飛下倉舍。舜子是有道君王,感得地神擁起,逐(遂)不燒,毫毛不損。歸來書堂院裏,先念論語孝經,後讀毛詩禮記。
後阿孃又見舜子,五毒惡心便起。「自從夫去遼陽,遣妾勾當家事,前家男女不孝,東院酒市(席)常開,西院書堂常閉,夜夜伴涉惡人,不曾歸來宅裏。買(賣)卻田地莊園,學得甚崇禍術魅,大杖打又〔不〕死。三具火燒不煞,忽若堯王敕知,兼我也遭帶累。解事把我離書來,交我離你眼去。」瞽叟報言娘子:「緣人命致重,如何但修理他。有計但知說來,一任與娘子鞭恥。」後妻報言瞽叟:「不鞭恥萬事絕言,鞭恥全成小事。」
不經旬日中間,後妻設得計成:「妾〔見〕廳前枯井,三二年來無水,交伊舜子淘井,把取大石填壓死。」瞽叟報言娘子:「娘子雖是女人,設計大能精細。」高聲喚言舜子:「阿耶廳前枯井,三二年來無水,汝若淘井水出,不是兒於家了事。」舜聞濤(淘)井,心裏知之,便脫衣裳,井邊跪拜,入井濤泥。上界帝釋,密降銀錢五百文,入於井中。舜子便於泥樽中置銀錢,令後母挽出。數度訖,上報阿耶孃:「井中水滿錢盡,遣我出著,與飯一盤食者,不是阿孃能德。」後母聞言,於瞽叟詐云:「是你怨(冤)家有言,不得使我銀錢,若用我銀錢者,出來報官,渾家不殘性命?」瞽叟便即與大石填塞。後母一女把著阿耶,殺卻前家歌(哥)子,交與甚處出頭。阿耶不聽,拽手埋井。帝釋變作一黃龍,引舜通穴往東家井出。舜叫聲上報,恰值一老母取水,應云:「井中是甚人乎?」舜子答云:「是西家不孝子。」老母便知是舜,牽挽出之。舜即泣淚而拜。老母便與衣裳,串(穿)著身上,與食一盤喫了。報舜云:「汝莫歸家,但取你親阿孃墳墓去,必合見阿孃現身。」說詞已了,舜即尋覓阿孃墓。見阿孃真身,悲啼血。阿孃報言舜子:「兒莫歸家,兒大未盡,但取西南角歷山,躬耕必富貴。」
舜取母語,相別行至山中,見百餘傾(頃)空田;心中哽噎。種子犁牛,無處取之。天知至孝,自有群豬與觜耕地開壟,百鳥銜子拋田,天雨澆溉。其歲天下不熟,舜自獨豐,得數百石穀來。心欲思鄉,擬報父母之恩。行次臨河,舜見以郡(一群)鹿,歎曰:「凡為人身,遊鹿不相似也。」泣淚呼(吁)嗟之次,又見商人數個,舜子問云:「冀郡姚家人口,平善好否?」商人答云:「姚家千萬,阿誰識你親情?有一家姚姓,言遣兒濤井,後母嫉之,共夫填卻井煞兒。從此後阿爺兩目不見,母即頑遇,負薪詣市,更一小弟,亦復癡癲,極受貧乏,乞食無門。我等只識一家,更諸姚姓,不知誰也。」舜子當即知是父母小弟也。心口思惟,口亦不言。
舜來歷山,俄經十載,便將米往本州。至市之次,見後母負薪,詣市易米。值舜糴(糶)於市,舜識之,便糶與之。舜得母錢,佯忘安著米囊中而去。如是非一。瞽叟怪之。語後妻曰:「非吾舜子乎?」妻曰:「百丈井底埋卻,大石檑之,以土填卻,豈有活理?」瞽叟曰:「卿試牽我至市。」妻牽叟詣市,還見糶米少年,叟謂曰:「君是何賢人,數見饒益。」舜曰:「見翁年老,故以相饒。」叟耳識其聲音曰:「此正似吾舜子聲乎?」舜曰:「是也。」便即前抱父頭,失聲大哭。舜子拭其父淚,與舌舔之,兩目即明。母亦聰慧,常復能言。市人見之,無不悲歎。
當時舜子將父母到本家庭。瞽叟湆(泣曰:)吾之孝〔子!〕,不自斟量,便集鄰里親眷,將刀以殺後母。舜子叉手啟大人:若殺卻阿孃者,舜元無孝道,大人思之。」鄰里悲哀,天下未門(聞)此事。父放母命以後,一心一肚快活,天下傳名。堯帝聞之,妻以二女,大者娥皇,小者女英。堯遂卸位與舜帝。●(英)生商均,不肖,舜由此卸位與夏禹王。其詩曰:
瞽叟填井自目盲,舜子從來歷山耕。
將米冀都逢父母,以舌舔眼再還明。
又詩曰:
孝順父母咸(感)於天,舜子濤(淘)井得銀錢。
父母拋石壓舜子,感得穿井東家連。
舜子至孝變文一卷
檢得百歲詩云:「舜年廿,學問。卅,堯舉之。五十,大行天下事。六十一,代堯踐帝位。在位卅九年,南巡狩,崩於蒼梧之野,年百歲。葬於南九疑,是為零陵。舜子姓姚,字重華。」又檢得歷帝紀云:「舜號有虞氏,姓姚,目有重瞳。父名瞽叟,母號握登,顓頊之後,黃帝九代孫。都平陽,後都蒲阪。夏禹代立。」孔安國云:「舜在位五十年,年一百十二歲。崩,葬蒼梧野九疑山。帝舜元年戊寅。」
天福十五年歲當己酉朱明蕤賓之月蓂生拾肆葉寫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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