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2期

遭遇黑塞

作者:虎 头




  我是一个最不会领略大自然风情的人。我是一个最不喜欢参观名人故居的人。我是一个最不喜欢黑塞的人。时值2002年暮冬,我乘坐的公车正劈开德国早晨清冽的空气沿着博登湖畔疾驰,目标是黑塞故居所在的盖荷芬(Gaienhofen)。
  博登湖在冬季宛如温柔的处子,蓝绸缎样不动声色地在青山翠树间蜿蜒直到地球尽头,然后在恍惚之间与碧透欲滴的长空宛转相接,猛一看似乎博登湖浩瀚戾天,倒挂苍穹。参观黑塞故居,非我情愿,它是我们这次赴德进修的重头戏之一,必须参加。这个必须令我头疼。倒退十五年,我也算是“搞德国文学的”(当然是搞得很烂的那种),但知道黑塞生于1877年死于1962年,却纯粹是因为我生于他死的那一年。还知道他写过《轮下》、《荒原狼》、《玻璃珠戏》等作品,并于1946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所以最不喜欢他,有两个理由。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黑塞,你看看这俩字儿,又黑又塞,有个好儿吗?其实只不过是他的姓Hesse的译音而已,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不能译得悦耳一点,比如“好色”之类。第二个就是自己虽然在很多条河中扑腾过,但不知为什么总认为自己是大作家的材料。黑塞?算什么?!所以不喜欢他。
  日耳曼学是我的职业,而我却一看德国小说就昏昏欲睡,因为它们对我来说太深刻了。我不仅看德国小说昏昏欲睡,而且坐车也昏昏欲睡。公车在我的昏昏中到达位于博登湖会里(Hri)半岛最顶端的盖荷芬。会里是德国非常有名的度夏胜地,类似青岛。盖荷芬是个典型的德国小镇,居民只有3200人,还不如我现在工作的大学人多。凉凉的空气中满目青翠,比起严冬中凋零肃杀的北德,自然两重天。随着兴高采烈的同事们穿行在一栋栋精致漂亮的德式洋楼之间,我被冻得半梦半醒。走到一栋木头两层楼前,看见远处有个高个子穿着很正规的燕尾服大步流星地直冲我们而来。待燕尾服到跟前儿站定自我介绍,才知道他就是镇长。见了官,我顿时清醒了许多。
  踩着咯吱吱响的木楼梯上了二楼,在一排排的长木凳上坐下,听镇长讲话。镇长刚说到今年是黑塞诞生125周年,也是他逝世40周年,我就打了一个寒噤:真巧,因为我今年也是40岁。其实当然他死了多少年我就有多少岁,如果我信佛教的话,说不定我还是黑塞的转世灵童呢。就因为这个其实已经存在了40年的巧合,我彻底地清醒了,并且决定要全情投入参观。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当然也有赖于镇长及其两个女手下声情并茂的介绍。
  世界上的事情怕就怕认真二字。我这一全情投入,收获还真大。
  收获之一:黑塞著作的全球发行量已超一亿册。连翻译带写作,我也算是有过三五本书的人了,我的作品总发行量,绝对到不了一万册。作家以著作决胜,虽然我的书不消说质量超过黑塞一万倍,但作为作家,残酷的事实是一时间我还难以望其项背。
  收获之二:人家黑塞老婆比我多。我在圈子里一向被公认为很黄色。其实我才是真正的模范新好男人,年过40,正式老婆还只得一个。人家黑塞虽然生活在十分不开化的年代,可人家仅正式老婆就有仨(当然不是说同时有仨,而是按前后算起来有仨)。我对人家老婆的事情向来比较重视,所以就搞得比较清楚,在这里要重点地说一下。
  头一个老婆玛丽亚(MariaBernoulli)来自瑞士的巴塞尔,比他大九岁,按“女大三抱金砖”,黑塞就抱了三块儿金砖,一结婚就发了。玛丽亚的父亲反对他们的婚事,因为他怕黑塞养不活他女儿。而黑塞也没有让老丈杆子失望,完全向着养不活老婆的方向发展,一结婚就辞了职,准备靠稿费生活。他们就是这个时候搬到盖荷芬的,因为盖荷芬这座房子年租金只有150马克。黑塞的第一次婚姻堪称幸福。玛丽亚不仅替他生了三个儿子,还是一个出色的摄影师。她为他拍的照片,在一百年之后放成真人一样大,依然栩栩如生,而当时的摄影技术之原始,正好用来证明她是多么出色的摄影师。但后来黑塞却对这个婚姻有了意见,原因正是因为这婚姻太幸福了。他觉得这影响了他的独立性。黑塞有一句名言:“我很愿意用我的房子和这一点点幸福交换一顶旧帽子和一个旅行背囊”。此名言后来遭到广大女权主义者的口诛笔伐,认为他对家庭幸福如此举重若轻,实在是“狗坐鸳兜——不识抬举”。其实这正是一个真正作家的心声。一个真正的作家,永远是一个精神上的吉卜赛人,一个为地平线上的天际所无限吸引的流浪者。他不仅视作品胜于他自己的生命,也胜于他生命中的任何其它东西。所以,作一个真正作家(尤其是虽然真正但还没有出名的作家)的父母妻儿,是非常痛苦的事情。这一点已经为古今中外所有著名作家的经历所证明,当然也为黑塞的经历所证明。玛丽亚后来得了精神病,黑塞要同时照顾病妻和孩子,顿觉不堪生活重负:因为他向来都是靠别人照顾的,而且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学习着照顾别人。所以他把妻子和儿子们留在盖荷芬,追随他父亲的足迹,去了印度游历。在游历的过程中,他信奉了佛教。游历之后,妻子的病更加沉重,后来更是只能住在医院里,似乎要终生住院。到了1918年黑塞和玛丽亚离了婚,当然,他负担前妻和孩子的一切费用。这个悲剧具有喜剧色彩的一面是,玛丽亚后来的病不仅好了,而且高寿,一直活到了90岁,比黑塞只早死了4年。
  黑塞的第二个老婆茹特(RuthWenger)比他小20岁,因为仰慕名作家而下嫁,以为婚后生活舞会加宴会,铁定多姿多彩。岂知结婚之后整日价在家枯坐,无味得紧。盖黑塞性好沉思默想,亲近大自然,极少去社交派对,尤其不带老婆去,令其大失所望。按黑塞的说法,这次婚姻的结束在婚礼举行之后两个月就注定了。所以很快就分居并起诉离婚。但当时在德国离婚跟现在叛国差不多,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何况黑塞的爹是正经在印度传过教的国际传教士,所以起诉归起诉,根本就离不了。凑巧的是,黑塞名著《荒原狼》正好在此时出版,小说中的主人公非常自我,对家人不管不顾。结果女方认定书中的主人公就是黑塞自己,居然就以这部小说为证据来要求离婚,而法官居然就采信了这个证据,判决他们离婚。所以后来有人说:这是黑塞第一次被自己的作品打败。在巴塞尔法院离婚判决书中白纸黑字地写着:被告是个离群索居者,而且自己都说自己是隐士和精神变态。
  黑塞的第三个老婆昵侬(NinonAuslnder)14岁时就读黑塞的成名作《彼得·卡门青德》,是个青梅崇拜者,为嫁给黑塞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她婚姻不幸,遂投奔黑塞,可是黑塞不允许她住在自己的附近,而且只是偶尔去看看她,并且拒绝事先告诉大概什么时候会去。因为怕黑塞来时自己正好不在,昵侬只好天天在家等他。昵侬写了很多缠绵绯恻的情书给黑塞,而得到的回答经常是:“我并不真正喜欢你!”、“我对你不合适”、“我太老了”之类便条,意思是“只要曾经拥有”就很好了。但昵侬不干,经过长时间韧的战斗,终于在1931年成功地正式嫁给了黑塞,而黑塞于1946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也充分证明当初她买到的确实是原始股。黑塞本人对于获奖实际上看得很淡,他在给一个朋友写的信中说:“遗憾的是,生命中外在的满足总在它们已经不能带来兴奋的时候才降临。不过至少昵侬高兴得像个孩子。”黑塞的朋友们为了庆祝他获奖喝了无数香槟,而他自己那时正在进行他这辈子头一次的禁酒禁欲。尽管如此,昵侬还是没有躲过那个已婚女人的黑洞:她发现,崇拜一个著名作家和当他的太太之间的差距完全可以用天堂和地狱来形容。黑塞在家经常半天一言不发,或者突然之间就暴跳如雷,有时甚至毫无来由地拒绝吃饭。她不能随便就跟他说话,否则就要招致长时间的疾风暴雨,因为她打断了他的思路。
  黑塞的坏脾气著名到什么程度呢?有个故事可以证明。他住在瑞士的时候,是租房子住,搬来搬去,老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家。后来有个大款和他一起喝酒,问他理想的房子是什么样子,黑塞就很兴奋,在纸上画来画去,曰:我的理想是这样这样。这个大款是个真正有钱的,并非刘晓庆一类吹出来的大款。他当场就让人完全按这个样子盖一栋大房子,送给黑塞住一辈子,把个昵侬高兴得差点当场昏过去。这栋房子在巴塞尔。因为黑塞获了诺贝尔奖,所以这栋房子就成了巴塞尔的“名房”,不仅当地居民趋之若鹜,而且经常有导游带游客来观光。来得多了,甚至不经同意就跑到他们家窗户根儿下面来拍室内景色。黑塞不胜其烦,遂在离房50米的地方竖一个牌子,上书:“黑塞在此,不见外客。”他几十年的铁哥们儿、他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主要推动者、自己也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德国大作家托马斯·曼来访,看见这个牌子居然不敢再往前走,只好在牌子上留言向黑塞致敬,然后就走了。他的坏脾气当然主要体现在家居生活中。黑塞自己写作的屋子不让昵侬进去。到了不能不打扫的时候,她和女仆提着水桶扫帚,得抽个冷子才能冲进去。黑塞不仅毫无感激之情,而且还经常把脸吊到肚脐眼附近不停地抱怨,认为打断了他的写作思路。到了1949年,她已经发现自己的面前只有两条路:离婚或者自杀,那时她给朋友写信说:我现在就是《轮下》。好在黑塞太老了,来不及第三次离婚就去世了,所以昵侬侥幸成为陪黑塞走到生命尽头的那个女人。
  收获之三:黑塞考虑生死这个严肃问题时年纪比我还小。
  我记得自己大概四五岁的时候,经常想自己无论活多长时间,最后总归要死,就非常发愁,常常趴在桌子上不睡觉。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一天根本没有自己,我就觉得眼前的美丽世界一片黑暗。我爹很奇怪于我的忧郁,问清楚之后却哈哈大笑,说:“你是黄瓜才起蒂蒂,就想这些事情了?!”我虽然每次都在他的笑声中很不好意思地去睡觉,但其实我的问题并没有找到答案。儿童远比成人想象的成熟,儿童的忧郁其实是最应当认真对待的。黑塞比我伟大之处在于:他第一次考虑死的问题只有三岁。那年夏天他和全家去远足,走到一个山上的城堡废墟,他叔叔为了逗他,就把他整个举到城堡胸墙外向下看。黑塞多年以后回忆说,那时他就看见了深渊、悬崖和死亡的脸。这恐惧从此追随了他一生。当时没有人知道他的恐惧,所以他无法排遣。因此黑塞小时候是个典型的问题儿童。他经常逃学、不上课,有两次根本就从学校中不辞而别,给父母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有一次严冬他从学校逃跑,彻夜不归,他的兄弟又正好发高烧。他的母亲守着一个高烧不退的儿子,还要整夜为另一个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儿子担心,精神差点崩溃。后来她写道:“那是多么痛苦的一夜!最后我终于觉得他可能已经找到了上帝怜悯的手,也许已经完全到他那儿去了、解脱了、死了,死在他如此喜欢的那些湖中的一个之中。这时,我内心充满了对上帝的感激之情。”这段话在研究黑塞成长过程时几乎永远被引用,因为,有几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儿子死去?让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儿子死去,这得是多大的痛苦!在狂暴的童年,黑塞被老师和父母公认患有精神病,多次做过检查和治疗,最后还是被归为“精神不正常”之列。为此他早早地离开了故乡,离开了父母,独自流浪于精神病院与借读学校、不肖子与精神病的夹缝之间。
  这恐惧追随黑塞一生,最后变成了一种无处不在的孤独感,那是一种身处闹市而孤苦伶仃的恐惧。黑塞在童年和少年的时候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干什么?敏感而早熟的少年黑塞一直都在努力想为自己的生命寻找意义,但是他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所以他幼时对死亡的恐惧变成了少年时对死的希望。那时他经常希望自己可以死去,因为他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15岁的时候他在给父亲的一封信说:“亲爱的先生,也许我可以请求您给我7个马克,或者干脆直接给我一支手枪”,他准备用这支手枪自杀。1893年1月20日上午11点,他在给母亲的一封信说,他去斯图加特卖了几本书,用这个钱买了一支左轮枪。他在写信之前刚刚说服自己暂时不自杀。这种令母亲心惊胆战的间歇性自杀症发作到了他16岁时戛然而止。那一年他高中毕业,回到了父母兄弟和祖父身边。穷极无聊,他就拚命地读书。好在传教士家的书汗牛充栋。哲学、小说、神学、印度的书、浪漫的书,他抓到什么读什么。就在这些书中,他发现了他存在的意义。他终于找到了他那个最大问题的答案:他到人世间是来当作家的!因为他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念大学,所以他父亲不久之后就把他送到图宾根一个书店去当学徒。那时大家就知道作家是不能当饭吃的,黑塞的父亲希望他将来至少可以自食其力。这是一个误会,然而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在图宾根清丽的山水之间,在书店英华杂陈的书架面前,黑塞开始了他世界作家的光辉里程。
  黑塞比我伟大还有一个证明,就是他和父亲的关系之不好。都说儿子一般有恋母情结,通常与父亲处不好,盖一户不容两男也。我从来认为这句话不对,因为我小时与父亲相处时间较长,所以并不觉得与父亲关系有什么不好。黑塞的父亲曾长时间在印度传教,传教士的精神准绳是要将一切奉献给上帝。偏偏黑塞连一个小手指头都不想献给上帝,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从小就和他爹尿不到一个夜壶里。加之他父亲希望他子承父业去当传教士,他又坚决抵抗。想当年传教士这个职业相当于现在的CEO,非出类拔萃之辈当不上,而黑塞不仅时常出走,且学习成绩之烂,差点高中都毕不了业,更令其父颜面扫地。因了凡此种种,父子关系十分恶劣。恶劣到什么程度呢?他与父亲住在一栋房子里,却极少与父亲交谈,有事就给父亲写信,而且写信必以“尊敬的黑塞先生!”开头。后来父亲又经常嘲笑他当作家的理想,当然这对改善父子关系没有什么助益。奇怪的是,父亲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黑塞好。他实在想不到,他的儿子没有成为一个口吐莲花、舌绽春雷的传教士,也没有成为一个勤勤恳恳、人见人爱的书店伙计,而是成了一个至今已经影响全世界近一个世纪的伟大作家。所有的父母都应当想一下,你是不是正在拚命逼着你的子女作一个优秀的庸人?
  1916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烽火连天的时候,3月8日妇女节,黑塞从伯尔尼到苏黎世访友未遇。正当他回到火车站,很失望地准备登上回伯尔尼的火车时,他的朋友在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黑塞回头之后还来不及惊喜,朋友就说:我收到你家里一个电报,专门来火车站堵你的。你父亲死了。一刻钟之后,黑塞已经踏上了回伯尔尼的火车。火车沉重地在黑夜中喘息,声声地叫着:父亲!父亲!在那一刹那,黑塞与父亲达成了和解。他发现,他是如此地深爱着这个他对抗了一生的男人,这个给了他生命的男人。很久之后,他写道:“随着车轮那魔鬼般的节拍,我的耳中成千上万次沉闷而寥落地回响着:你爹死了。现在你是个没爹的孩子了!”
  两天之后,他回到了位于德国黑森林的老家。他独自走进停放着父亲的房间,窗户敞开着,雪后冰冷的空气蜂拥而入。父亲面色惨白地躺在鲜花之中,却没有痛苦的表情。黑塞泪眼婆娑地吻了父亲的手,然后把他的手放到父亲的额头。这时他清晰地听到父亲说:“把你的手放到我的额头上。”年少时候,他在雪地中玩耍之后回家,头正痛得厉害的父亲经常会对他这样说。后来黑塞写到:“现在我颤抖而温暖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导走他身上的冰凉。”他和父亲对抗了一生,始终无法达到相互理解。现在他和父亲和解了,然而却已经天人两隔。所以,人注定是孤独的。
  遭遇黑塞,时逾半年。文章写完仨月,下决心看了黑塞的《轮下》。不出所料,这个关于来自乡村小镇的少年吉本拉特的故事,与绝大多数德国小说一样,突出的特点就是不好看。真正促使我写下这篇文章的原因,并不是《轮下》,而是那天参观接近结束时看到的、被放大成大幅照片挂在墙上的诗《雾中》。我读了一遍,再读了一遍,不知怎么就又读了一遍。黑塞不是以诗人闻名于世的。但我觉得他的诗写得比他的小说好。至少是这一首诗写得好。我读了三遍,冥冥之中有被闪电击中的感觉:我深切地体会到,黑塞终其一生不能摆脱追逐他的那种可怕的孤独感。我是突然之间觉得我懂了他。很多人都要在失去父母时才感到人生在世的孤苦伶仃。其实我们每个人在世上无时无刻不是孤苦伶仃。到底有谁真正懂你?就是爱人,也只是接近于懂你,而已。父母、妻儿、名利、知识、艺术,真的是我们来这世上一场的理由吗?德国20世纪最有影响的哲学家伽达默尔2002年初在海德堡以102岁高龄辞世。去世之前几周他接受了德国《明星》周刊记者和一个9岁小女孩诺拉的访问。诺拉问这位哲人,生命是否有意义,他说:“生命想要拥有它自己的生命。就此而言我们和动物及植物毫无二致。但我们总是想赋予生命意义。因为我们思考过多。还因为我们天生有记忆力、充满回忆和希望。关键是我们不想枉来世上走一遭。”(语见《明星》2002年第13期)你不觉得这样的话语像闪电吗?
  是的每个人都不想枉来世上走一遭,说到底,我们每个人都走在寻找生命意义的浓雾之中。
  
  雾中
  
  雾中漫步奇且妙
  一木一石伶仃立,
  此树不见它树影,
  树树彼此绝消息。
  
  顺风顺水阳关道
  世间朋友多且密,
  旦夕浓雾平地起,
  身居闹市狗不理。
  
  不经阴霾不识光,
  天下通荡皆此理,
  间离骨肉及亲情。
  阴霾缠身细细密。
  
  雾中漫步奇且妙!
  人生一世孤独立。
  此人不识他人面,
  人人彼此绝消息。
  
  2002年12月22日20:25改于卧藏居
  
  责编:洪清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