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2年第2期

孙中山(组诗)

作者:石 英




  
  
  翠亨村办
  
  翠亨村秀丽平和
  没有一点肃重的王气
  犹似本村一位成员性格
  少怀大志
  却无意黄袍加身
  只希望中山装的纽扣
  反射出太阳的本来光色
  他呱呱坠地的年代
  毛虫正蛀蚀中国版图
  香港、澳门如雨团乌云
  扑向南窗一片昏暗
  北风将“天京”余烬的灰腥
  送人襁褓中男婴的鼻息
  北风南云都在低声呼唤
  ——孙文
  风云呼唤中成长
  小村却并不寂静
  姐姐缠足的痛哭,伴着
  打更的梆子声直到天明
  平生第一次抗议的是向母亲
  敢对千百年来的习俗说“不!”
  更懂事时他才明白
  被裹疼的不只是姐姐
  那执掌生杀褫夺的圣旨
  与伤筋断骨的裹脚一样
  紧紧捆绑住人们的手足
  不分男女就连那
  最安分的山水也疼得啜泣
  他痛恶缠足
  如痛恶皇权万岁的圣旨
  日夜思索怎样使
  千百万双紧裹的手足舒放
  手,不再用来触地跪拜
  脚,应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
  为此他离开牵挂着的翠亨村
  辞别了姐姐痛楚的哭声
  
   作为医生
  
  作为医生 他
  奔走于澳门——香港——广州
  匆匆
  听诊器谛听着心室的颤音
  蹙眉推动伶仃洋的浪涌
  此时体弱多病的中国
  还能经得起几把圆明园之火
  国库的余额已被太后号画舫载 走
  搜尽四万万干瘪的腰包
  还能凑得起四万万五千两吗?
  
  病入骨髓
  手术刀已难疗救
  不如两耳谛听紫禁城动静
  让来复枪暂且取代手术刀
  惠州——镇南关——黄花岗
  志士喋血凝成殷红的席子
  卷起
  罪恶制度积存的污腥
  期待民主共和的秋雨洗礼
  在烈士洒血处看枫叶摇红
  
  或许后世明公
  会伸出两根手指品评——
  作为医生是够格的
  作为军事指挥家还稍嫌文弱
  罢啦,空调车里的智者
  知否万事开头难
  我钦佩历史的先行者
  敢以数十载前赴后继
  将两千年帝制打入坟丘
  剪除积满污垢的长辫
  洗雪腐弱带来的民族耻辱
  也许口才不及同乡康、梁
  但他敢于喊出这两个字
  ——革命!
  
  只有敢于否定“天子”而不畏死
  才称得起是革命
  只有搬倒龙椅而不坐
  置于博物馆作为永逝的象征
  才是跳出怪圈的革命家
  
   武昌枪声之后
  
  那是一个青黄不接的季节
  太阳也耗干了眼泪
  太和殿的三岁顽童
  颤抖在摄政王的膝头
  举国觉悟者的双眸都盯着南方
  终于燃亮了武昌起义的枪声
  
  虽很仓促
  历史已在楚望台上定格
  如同炸弹中间开爆
  长江、黄河、珠江都腾起浪花
  八旗兵尚在烟枪嘴上烂醉
  新军连夜抢占了时局的
  制高点
  
  先生火速归国
  礼帽上还隐伴五洲风尘
  “神州”支离已久 急需
  高手连缀于高原与大海之隙
  欲倾大厦太沉 谁能
  力臂扶正于世纪的黎明?
  扬子江浪拍燕子矶崖壁
  道出海内外华夏子孙的心声
  就在太平天国覆灭四十七年后
  还在那个地方  一缕晨曦
  照射在新翻的台历上
  无声地宣布——
  从此中国不再有皇帝!
  
  中国人太多 有人就有口
  有口难免便有争议
  有的说那场革命是划时代的
  有的说那场革命并不彻底
  也许都对 却有一个事实很铁
  自那以后 纵有反扑逆流
  只能像辫子盘在遗老头上
  夜静更深时放开 顿足捶胸
  张勋复辟军与燕北沙尘一起消 散
  袁“洪宪”的皇帝梦枯萎在群妾 哭声里
  从那以后 还有龙
  却不是“真龙天子”,也没有龙 旗
  只雕饰在故宫的圆柱上
  生动在民间传说中
  不再吓人,惟留一点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