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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里蒙从未有过在野外生活的经历,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是一个生活在城里的男人。绿草、树木、新鲜空气、空旷的天空--他一点也不在意,它们对他没有一点特别的吸引力。许多年以来,他的生活线路是固定的以城市为基础的三点一线式,严格地按照熟悉的线路来回穿梭,首先限制在他小小的公寓,另外在《记事报》办公室,第三点是六阳俱乐部。
  而现在,突然间,他却成了一个森林宅居者。
  奇怪的是,他居然会喜欢这里。
  被萨罗城的居民称为"森林地带"的地方,实际上是城市东南方的一片不大不小的树林地带,沿着塞皮丹河延伸出去有几十英里。这片林地面积以前更大些,一大片荒地穿过本省的中部,一直延伸至海边,但大部分地带已用着农耕,剩下的部分已建造成城郊居民住宅区,大学颇费了50年的周折建立了当时的新校园。为了不被城市的发展而吞没,大学鼓动人们把剩下的地带留作公园加以保护。况且,多年以来萨罗城有这样一条的法则:大学的任何要求政府都必须满足。这样,最后一片古老的荒地就被留了下来。
  这就是塞里蒙发现自己现在所居的地方。
  头两天情况很糟。由于看见星星而受到影响,头脑仍处于半迷惑状态,他不能制定任何清晰的计划。首要的事情是让生命维持下去。
  城市正在燃烧--到处烟雾缭绕,热气滚烫,从高处你甚至可以看见屋顶上跳跃着的火焰。因此,回去的想法是不明智的。由于处于日食后的恢复期,一旦当时的混乱再度在他的脑子里出现,他就一古脑儿地继续从校园沿坡而下,直到发现自己进入了森林地带。
  其他很多人就是这样做的,他们当中有些人看上去像大学人员,另一些可能是日食发生的夜晚洗劫天文台的暴徒余党。剩余的,塞里蒙猜想,可能是大火爆发后被迫逃离家园的郊区居民。
  他所看见的每个人看上去同他一样,精神没能完全恢复。大多数人看上去比他更糟--他们中的一些人已完全精神失常,完全不能自理。
  这些人毫无组织,大多数是些无伴的孤独者。他们按照独自的神秘路线在树林里转悠,二三人一群。塞尔蒙看见的最大的群体是8人,从他们的外表和衣着看,他们是一家人。
  如果遇见真正发疯的人,那就太吓人啦。他们双眼茫然,淌着口水,上下颚下垂,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象行尸走肉,自言自语,自歌自唱,拖着缓慢沉重的步子,在林间空地里游荡,偶尔双手、双膝匍地,挖出一团团带泥的草根,大口大口地吞嚼。他们到处乱串。在塞里蒙看来,这地方活像座巨大的疯人院,或许整个世界都是这样。
  那些深受星星呈现影响的人,一般说来没有恶意,至少对其他人不会有伤害。他们的精神严重地受到了损伤,以致于不会对暴力感兴趣,他们身体的机体也受到了严重破坏,有效的暴力对他们也无济于事。
  但是有些人并没有疯到如此的程度--看上去几乎同正常人一样--这些人确实构成了严重威胁。
  这些人,塞里蒙很快意识到,分为两大类别。第一类由那些对任何人都不怀恶意的人组成,他们认为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生黑暗及星星呈现,常歇斯底里。这些人是纵火焰者。他们在灾难发生之前一直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是些普通老百姓、辛勤的工人,幸福快乐的邻居。只要奥纳斯在天空,他们就十分的平静。但是,一旦主要的太阳开始西沉,傍晚来临,对黑暗的惧怕就会使他们不能自己,他们会四处疯狂地寻找能燃烧的东西,任何东西,任何能拿到东西。当奥纳斯下沉时,虽然有两三颗其它的太阳或许仍然在天空,但是这几颗小太阳的光似乎不足以消除这些人对黑暗所产生的恐惧。他们是将自己身边的城市烧毁一类的人,他们在绝望中点燃书籍、纸张、家俱、房顶。由于城市的烧杀破坏,他们被迫逃进了森林,现在,他们也试图将它烧毁,但是这干起来可不太容易。因为森林里树木茂密、苍翠,一条大河沿着森林边上流过,数条汇入这条大河的小溪,为茂密的树林提供足够的养份。即使拽下绿色的树枝,将它们点燃也不太容易。至于遍地的那些死枝枯叶,已完全被最近的雨水浸湿,其中可能燃烧的已被找来用着篝火,不会引起任何火灾的发生。到第二天的时候,这样的干枝枯叶就极为稀少啦。因此,纵火者一方面由于森林条件的限制,另一方面由于他们自身神志不清,至此,他们的成功甚少。尽管这样,他们还是成功地在森林里点燃了两处大火,幸运的是,由于他们已将附近地方的燃料耗尽,这两堆火几小时以后便自己熄灭了。要是连续几天高温,气候干燥的话,这些人或许能够像他们在萨罗城干的那样,使整个地带都燃烧起来。
  第二类人是那些在森林里游荡的极不稳定的人,在塞里蒙看来,他们构成了更直接的威胁。这些人置任何社会约束而不顾,他们都是些土匪、流氓阿飞、杀人凶手、精神变态者以及杀人狂。他们像出鞘的刀一样,在静静的林间小路上游荡,任意抢劫,杀死那些惹他们恼怒的倒霉者。
  他们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显得目光呆滞,一些仅仅是由于疲劳,一些是由于精神沮丧,而另一些是由于发疯所致。因此,在森林里遇到他们的时候,你根本不能断定他的危险程度。仅凭外表判断,你无法知道走近你的人,是一位对你无害的疯疯颠颠、迷迷惑惑的神精错乱者,还是那类充满了狂怒,无缘无故地见人就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