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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温斯坦莱《温斯坦莱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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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英吉利共和国军队将军奥利佛·克伦威尔阁下的信



  以纲领形式叙述的自由法[49],或恢复了的真正管理制度

  把《自由法》敬献于英吉利共和国军的将军奥利佛·克伦威尔,以及我的信教的和不信教的、自认为根据《圣经》的训诫生活的英国兄弟和世界各国人民。自由法将说明什么是国王政府,什么是共和政府。

  杰腊德·温斯坦莱谨呈

  啊,英国,法律正在你这里升起,光辉四射。

  你接受它,就将给自己戴上王冠。

  你拒绝它,仍然是一个不驯服的国家,

  别的国家将接受它,并把王冠夺去。

  《启示录》第十一章第十五节

  《但以理书》第七章第二十七节

  伦敦

  杰·门·为作者刊印。圣保罗教堂以西黑飞鹰街尤尔斯·卡尔佛特书店出售。

  1652年。

  给英吉利共和国军队将军奥利佛·克伦威尔阁下的信

  阁下:

  上帝使您得到从摩西以来一个人能够得到的最大光荣,让您成为赶走了压迫者法老的人民的领袖。诺曼人的统治权力在征服了我们的祖先之后,夺去了他们对英国土地的自由支配权,把他们变成了自己的奴仆。但是,上帝选您作为自己胜利的武器,赶走征服者,并以您的胜利重新把我们的土地和我们的自由从诺曼人的政权的手中夺了回来。

  人们还希望您完成下列事情:保证把压迫者的政权和压迫者本人一起铲除,设法把英国被压迫的平民自由占有土地和享受自由这一点固定下来。

  当被征服者的土地和自由没有回到为其冒过丧失生命和财产的危险的人的手中时,荣誉的桂冠不能属于您,您的胜利也不能叫做胜利。

  阁下,因为您知道,国王-征服者遭受失败不仅是由于您,因为您只不过是一个人,也不仅是由于您的军队中的军官,而是由于得到平民的支援和帮助。在他们当中,有些人同您一起冒过生命的危险,另一些人留在家里耕种土地,缴纳捐税,让出自己的房屋供军队住宿,在你们作战时支援你们。

  因此,从征服者手里夺来的一切,都是平民同心协力夺来的,并且根据一切正义说来,所有帮助过您的平民都应该同您一起从征服者的统治下解放出来,因为大卫[50]法上说:“战利品应该在作战的人和留在家里的人之间进行分配。”

  土地权掌握在您手中,您必须从下面两种做法中选择一种:或者是第一种做法,那就是为了曾经帮助您和支付过军饷的被压迫的平民而把土地解放出来。这样,您就会履行《圣经》的训诫和您自己的职责,从而获得应有的荣誉。

  或者是第二种做法,那就是把征服者的权力从国王手中夺取过来,把它交到像从前一样遵循古老法律的另一些人手中。这样,您的智慧和荣誉就将永远丧失,您不是自取灭亡,便是为后代将遇到您曾见过的最大奴役制度奠定基础。

  您知道,当国王达到自己的压迫权力的顶峰时,人民只能在自己的房子里对他发发牢骚。但是,后来人民站在房顶上进行宣传鼓动,说他是英国的暴君和和平的背叛者,而他终于被推翻了。

  创造物中的正义力量现在仍然和以前一样:如果发现您和其他与您一起掌权的人沿着国王的脚迹前进,您能防止自己或者您的后人不被推翻吗?当然不能。

  一切创造物的神(这个神就是上帝)正在世界上进行改革,他将继续完成自己的事业。既然他不怜惜那个如此长久地坐在他的右方并且统治着世界的国王,那么,只要人们认为您的道路并不比国王的道路更合乎正义,他就更不会怜惜您了。

  全国人民的眼睛都在注视着您,不,我认为,我能说的是,一切邻国的人民的眼睛都在看您将会做些什么。而您的至今还在王权下备受折磨的被压迫的朋友,正在眼睁睁地等着在国内能够得到您曾答应在获得胜利时将给予他们的那种自由。不要失去您的荣誉的桂冠,把它拿来戴上吧。但是,您要知道,在您还没有实现您向朋友提出的“谁把事情进行到底,谁就会获得桂冠”的允诺和誓约以前,它将不会是一顶光荣的桂冠。但是,当国王的法律和政府还没有像国王本人一样被消灭的时候,您不会看见您的事业已经告一段落。

  约拿的南瓜——这是一切身居高位的人的例子。土里的虫把根咬坏了,南瓜就死了,约拿十分悲伤。

  阁下,请您宽恕我:我的神经如此紧张,以致我必须把一切坦白告诉您,以后您才不会对我说:要是您直截了当地告诉过我,事情也许早就改正过来了。

  您的南瓜生长的土地——这就是普通的英国人。

  南瓜——这就是授予您的权力,只有当您把真正的自由而不是别的东西给予人民的时候,您才能得到这种权力。

  你的南瓜的根——这就是人民的心,它在国王奴役的压迫下呻吟着,渴望在自己的英国土地上获得共和制的自由。

  咬坏您的南瓜的根的地里虫子——这是由于掌握权力的人没有兑现他们向人民提出的誓约和诺言而引起的不满情绪。

  这个虫子有三个头:第一个头是等待有利时机的头;它在等待热风吹来,使您的南瓜枯萎而死,而它却假装出同情您的样子,等等。

  另一个头在您的南瓜藤的庇护下幸福地成长着,它将在一切问题上重复您的话。它被当作是诚实的,但它不是您的也不是共和国的好朋友,而只是自己的肚子的好朋友。

  第三个头是真正忠实的,是开诚布公的,它由于直言不讳往往被撤职,被投入监狱和备受压抑。对这个头所施加的那种压迫正在煽风点火,而前两个头则在等着这把火烧起来,以便烤火。

  您不是希望您的南瓜总是在生长吗?那么,您就要关心在土里的根,即在您的朋友——被压迫的、普通的英国人——的心里的根,并且把虫子弄死。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把虫子弄死,除非实现口号,以及您所提出的把他们从暴政下解放出来、使他们成为自由人的诺言和保证。

  也许您会对我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回答:您占据这样的地位,掌握这样大的权力,您可以把您的朋友、普通的英国人肩上的一切重负卸掉。您会问这个重负是什么?

  我举几个例子来说明我根据亲身的经验所知道的是一些什么东西,人民每天都在抱怨什么,人民在什么东西的重压下呻吟着,同时眼睁睁地等着您来解救他们。

  大多数人民抱怨说:我们交了税,提供过房屋供军队住宿,荒废了自己的土地,在战争中失去了朋友,而税吏现在向我们所收的税比以前还要多。我问很多人道:你们为什么这样说?有些人回答道,诺言、誓言和所承担的义务只成了要他们在战争中出力帮忙的借口。你们曾经答应过保存议会的权利和臣民的自由,彻底消灭一切僧侣、主教和暴政,而这些诺言并未兑现。现在是兑现这些诺言的有利时机了。

  他们说,首先,议会互相更迭的趋势停止了,而议会更迭是和平与安全(以及人民的自由)的最大保证之一。如果这种静止不动的状态继续保持下去,我们受世袭的议会的欺侮,将超过我们受世袭的国王的压迫。

  至于叫做臣民的老百姓,在国王-征服者还掌握政权的时候,就没有得到自己的自由。我将根据人民当中普遍存在的怨言来谈谈他们的问题。人们说,僧侣的压迫到现在还以三重形式压在老百姓身上。

  第一,如果谁在关于上帝的问题上说出自己的看法,而这种看法又与僧侣的说法或高级公职人员的意见相抵触,那么,他就会像在神甫和主教的统治时期一样,因为一句话而失去公职,被投入监狱,遭受剥夺,被摧残和被宣布为罪人。虽说神甫和主教的称号现在已经被取消了,但他们的最高委员会的审判权力仍然生效,并且因为人民的信仰(虽然这些人的行为是不应该受到谴责的)而迫害他们。

  第二,在很多教区中安插了一些十分愚昧无知的主教派旧神甫和旧的神职人员。他们是共和国自由的最凶恶的敌人,是君主制的朋友,被派遣充任传教士,继续向人民灌输自己精心制作的训诫,破坏我们所宣布成立的共和国的和平,引起本来过和平生活的邻居的不满。

  第三,我们的土地直到现在还受着什一税的压抑。国王从我们身上征收什一税而把它交给僧侣,目的是用我们的血汗来维持僧侣的生活。因此,虽然他们的说教用荒谬、矛盾、令人费解的疑团(因为他们臆想出来的毫无根据的教义不可能被人理解)塞满很多人的头脑,我们仍然要为他们干这种事而给他们相当多的什一税。这是一种压迫。

  第四,如果我们到法学家那里去,那就会发现他俨然坐在征服者的位子上(虽然国王已被推翻了),在上面支持王权,因为在很多法庭和法律问题上,法官和法学家的意志高于法律条文,而很多案件和诉讼给了当事人很大的痛苦,使他们的土地转到贪得无厌的法学家的口袋里。由此我们看到,虽然别的人受着严刑峻法的管制,很多大法学家却逍遥法外,像征服者那样为所欲为。我自己就听见很多与法律有关的人士说,“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做的。”

  第五,人民说,如果看看诉讼程序,就会发现事情同国王统治时期一模一样,只是改了改名称罢了,仿佛英国的老百姓交税、提供宿营地、流出自己的鲜血不是为了改革法律,而只是为了给它起一个新的名称,把国王法律改名为国家法律似的。因此,人民失望的情绪增加了,诉讼事件比以前还要来得多。于是,就形成这样的情况:一只手用剑推翻了王权,另一只手又借助于旧的国王法律恢复了君主制。

  实际上,改革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改革僧侣、法学家和法律,因为全国的一切怨恨正是集中在这三方面,而不是集中在国王个人身上。

  别国的人也会说,尽管议会和英国军队拥有杰出的人物,但是他们仍然没有能够把僧侣、法学家和法律改革过来,并且不得不把国王的一切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

  当人们看到我们共和国的政府建立在国王的法律和原则上的时候,难道不会使您的荣誉扫地,不会使所有的保皇党人窃笑吗?

  我问很多士兵为什么而战。他们回答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这是千真万确的:如果君主的法律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他们对这个问题确实不能回答。但是我在等着看一看将要做些什么。我对我们共和国政府将建立在自己的基础上这件事,是深信不疑的。

  第六,如果我们看看教区,在那里也可以发现很多压迫的现象。

  (一)领主的权力至今还压在他们的兄弟身上,实行罚款和租田继承捐;如果他们的兄弟没有付给领主地租,他们就不让这些人自由使用村社的土地。领主的政权要求人民像国王执政时那样服从,甚至比国王执政时还要服从。

  但是,现在人民说:他们凭什么权力保存着统治我们的权利呢?以前,他们是从国王那里得到自己的权利的,而国王是征服者的继承人。但是,英国的老百姓难道没有把国王赶走,没有解除这一征服的束缚吗?因此,他们摆脱对领主权力的奴隶般的服从,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二)在有村社土地的教区中,富有的诺曼人的自由持有农和新的(更贪婪的)乡绅的牛羊布满了村社的牧场,以致小所有者和贫穷的劳动者几乎不能喂饱一头牛。于是,穷人到现在还是穷人,他们被剥夺了使用村社土地的自由,穷人所得到的帮助并不比在国王或征服者执政时期来得多。

  (三)在很多教区中,两三个头面人物完全操纵分摊税款的事情,对警察和其他官员施加压力。在分摊兵员方面,他们也参预其事,设法使自己摊不上,而把它转嫁到比较穷困的人的头上。而且他们时常超出法律上规定的征税权限来征收大量款项,也不解释是根据什么理由这样做的,下面的人又不敢要他们报告征税的情况,因为他们对敢说这样话的人,只要一有机会,就加以迫害。如果谁对委员会或法官提出申诉,他不是被衙门拖拉的作风弄得筋疲力竭,就是他对压迫提出的申诉毫无结果。由此我们看到强者之间互相包庇,而被压迫的穷人却得不到支持。

  (四)还有一种使人民十分气愤的压迫,那就是农村的人不能在城市市场上出售粮食和其他农产品,除非他交税,不然就被赶出城市。我们所以要为自己的土地纳税和提供士兵的宿营地,就是为了取得我们土地的自由和城市的自由,但有些人靠着旧的国王的令人不堪忍受的法律,不顾自由共和国的法规,从我们手里把这种自由夺去,转交给贪婪的诺曼人征税者,这是对我们的一种莫大的侮辱。

  人民埋怨说:现在小所有者和农民承担着一切重担,他们耕地,交税,提供士兵的宿营地,各方面都超过了自己的力量,还派兵参加军队,挑起最沉重的战争的担子。但是,压迫他们和靠他们的劳动优哉游哉地过活的乡绅们,夺去了他们在人间过温饱生活的一切资料。

  人民中间经常有人这样说:我们在战争中失去了自己的土地,失去了自己的朋友,我们毫无怨言地忍受了这一切,因为有人曾经答应要给我们自由。而现在,终于出现了新的主人,我们所受的痛苦反倒增加了。虽然各种人都承担过推翻王权的义务,但是王权到现在仍然存在,并且掌握在那些对土地的权利并不比我们多的人的手里。人民说,领主和我们的税吏曾经从旧时王权那里获得比我们优惠的土地权,但是这个政权现在已被推翻了,被赶跑了。

  议会颁布了两个法令。第一个是关于推翻王权的法令,这条法令已被反对国王和上议院的义务所确认;第二个是关于宣布英国是自由共和国的法令。如果领主由于军队战胜国王而提出要比我们拥有更优惠的土地权,那么,我们也应该拥有同他们一样的土地权,因为我们的劳动、我们的鲜血和我们的朋友的死亡,如同他们的一样,都是为使土地获得自由而付出的代价。

  人民说,虽然英国的土地足够维持比它现在多十倍的居民的生活,但是有些人却不得不乞求自己弟兄的施舍,为自己弟兄从事劳苦的工作,以换取按日计算的工资,不然就会挨饿,或者偷窃,或者作为一个不配活在世上的人而被吊死;此外,只有向自己的兄弟交纳地租,他们才能被允许耕种荒地来维持自己的生存,这难道不是奴役吗?这就是压得上帝的创造物呻吟的重负!而所谓臣民并不享有天赋的自由。他们的兄弟曾经答应要给他们这些自由,但是现在并没有给予这些自由,这是根据弱肉强食的法律办事的,而不是根据正义的法律办事的。

  既然征服者已经没有了,我们现在应该成为谁的臣民呢?

  我回答:我们应该或者成为法律的臣民,或者成为人的意志的臣民。如果成为法律的臣民,英国的一切人都是臣民,或者应该是臣民。但是,尚未批准施行的一切人都应该成为其臣民的法律究竟是什么样的法律呢?

  如果有人说应该由旧的国王的法律来统治,那么,可以这样回答他:这些法律有很多模糊不清的地方,只有很少人知道什么时候要服从它,什么时候不要服从它,因为它是征服者的法律,是为了使人民服从征服者的意志而颁布的。

  因此,这些法律不能成为每个人的准绳。此外,我们每天看到国家官吏所做的许多事情都不能用任何法律来解释,而只有用他们自己的意志的特权来解释。

  如果我们应该成为人们的臣民,那么,这是什么样的臣民呢,要是考虑到一个人的权利与另一个人的权利一样多的话。因为现在由于正义的法律没有一个人是骑在自己兄弟头上的征服者了。

  您说:我们应该成为执政者的臣民。这是对的,但是不能达到使执政者认为土地是他们自己的而不是我们的那种地步,因为他们这样做,就会背叛自己的委托者,走上施行暴政的道路,而我们也就失去了自己的自由,从而产生敌对和战争。

  执政者如果管理有方,他应该得到双倍的荣誉,而这是能够做到的,只要他本人是法律的臣民,并且要求所有其他的人也成为法律的臣民;他履行自己的职责是为了要服从法律,而不是服从自己个人的意志。这样的执政者是可靠的,他们一定会成为同我们一样的臣民,因为共和国的一切执政者都是它的公职人员,不是骑在人民头上的领主和国王。但是,您会说,兄弟,难道国家不是您的吗?你要求有一份与另一个人相等的权利,您不会夺去他的权利吗?我将回答:这要看是根据什么法律,是根据造物主的法律,还是根据征服者的法律。如果他是根据造物主的法律把土地叫做自己的而不是叫做我的,那么,土地既是我的同样也是他的,因为创造了我们两人的万物之主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

  如果他是由于征服而把土地叫做自己的,不是叫做我的,那么,这种情况的产生不是由于国王战胜了老百姓,便是由于老百姓战胜了国王。

  如果他是由于国王的征服而宣布自己对土地拥有权利,那么,现在国王已经被推翻、被抛弃了,这些权利也就应该被废除。

  如果他是由于老百姓战胜了国王而宣布自己对土地拥有权利,那么,我就与我的兄弟有同样的土地权,因为我的任何一个兄弟没有我就不能把国王赶走,我没有我的兄弟也不能把国王赶走。我们两人合在一起,用自己的力量和金钱互相帮助,就获得了胜利。由于这一胜利,我对土地就有同我的兄弟一样的权利,因为现在土地已根据正义的法律被赎回来了。

  如果我的兄弟到现在还一口咬定,他是地主(由于自己的贪婪的自私心),而我应该向他交租,不然我就不能在世上生活,这样一来,他就剥夺了我用付税、提供士兵的宿营地和流出自己鲜血的代价才获得的权利。啊,你这个称为正义之王和和平之君的万物之主,请你充当我的兄弟和我之间的仲裁人吧,裁决一下现在这类做法是否公正吧。

  人民说,现在我们这些要用一切正当和不正当的手段成为地主的兄弟,将要制定法律,并且力求颁布法律,把不信上帝、基督和《圣经》的一切人投入监狱,加以迫害甚至处死,这难道不是令人伤心的事吗?同时,他们也决不会遵循下面这条被上帝、基督和《圣经》定为法律的宝贵教条:像你希望别人对待你那样对待别人。难道根据出自这些人自己之口的法律,他们不该被处死吗?这不是直接违背上帝和《圣经》吗?

  啊,多么严重的谬误和多么浓厚的黑暗包围了我们的兄弟。我没有力量驱散它,但是我的内心深处为它哭泣。当我看到人们只是为了做做样子而祈祷、说教、斋戒和感恩祈祷时,当我去寻找服从正义法律的表现(表达信仰时应有这种表现)时,我仿佛遇见了另一个国家的人,他们只说不做,就像口称“你的奴仆”而实际上却是你的敌人的旧宫廷大臣一样。我不再说别的什么话,但是要发发牢骚,并且等待这些现象得到纠正。

  由此可见,先生,我已列举了一些压得人民发出呻吟的沉重负担。

  我在看到和听到这一切之后,就决定把这个共和管理制度的纲领提交给您。我在这个纲领中所宣布的共和国的充分自由,是符合正义的规则亦即上帝的话的。两年多以前,我就准备把这个提纲送给您审查,但是那一时期的混乱情况使我把它搁到一边,放弃了在某个时候把它公诸于世的想法。我还听说彼得斯先生和其他一些人曾经发表意见,认为应该倾听上帝的话,在上帝的话当中寻找能够根治一切邪恶的管理方式。我很喜欢这种说法,并且在等待这种管理制度的形成,因为《圣经》中就有很多好的教条,问题只在于遵循和执行它们。因此,我悄悄地把它搁在一旁,并且说我不预备把它公布了。但是,我的脑子里有时像火焰一样闪烁着下面这句话:你不应该埋没自己的才能,因此我决定把这一工作重新拣起来,把我能够找到的几篇分散的文章收集在一起,编进现在呈献给您的这本集子里,以便使自己的精神得到安慰。

  现在,我把灯放在您的门前,因为您握有权力利用这个新的有利机会来为普遍的自由效劳,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没有这种权力。

  这本集子里有些东西可能是您不喜欢的,有些也可能是您喜欢的。因此,我请您把它读完,像勤劳的蜜蜂一样,吸取蜜而抛掉无用的东西。

  虽然这个纲领很像一块粗糙的木头,但是灵巧的工人会拿它来盖成一幢漂亮的房屋。

  这个纲领像一个走到您门口的穿着破旧农民服装的不懂文质彬彬的城里人的仪态和举止的穷人。请您不要听信花言巧语吧,因为您可能以为这种言语背后有着什么好东西。您可能会说:如果取消了僧侣和征税者[51]所收的什一税,废除了领主征收的公簿持有农的贡赋,他们以后将怎样生活呢。因为剥夺他们的财产是不公正的。

  我回答说:最先征收什一税的时候,领主的权力就压弯了被压迫者的腰,虽然人民生活在沉重的奴役下,生活在贫困之中,国王和征服者仍旧毫无良心地横征暴敛,现在,当必须把这些被窃据这样久的财物归还原主时,良心的责备是否适当呢?这些怀疑不是由正义的法律产生的而是由贪婪心理产生的。这种心理一听说自己应该放弃一切,以便朝着正义与和平的道路前进,便陷入悲观绝望之中。

  即使您废除了什一税和领主的权力,他们还是不会贫困的,因为他们享有使用公共储备的自由。他们可以到仓库里去领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并且比现在生活得更自由,因为他们现在还要照顾奴仆,为了他们的种种事情而生气,在买卖时被人欺骗,并且遇到很多别的困难。而那时,他们将摆脱这一切,因为公共仓库是一切人的财产,而不是个别人的财产。

  难道买卖不是正义的法律吗?

  不是,这是征服者的法律,而不是造物主的正义的法律。欺骗怎么能够变成正义呢?一个人有一匹劣马或一头不好的牛,或有某一种不适用的商品,他就把它送到市场上去,欺骗这个或那个没有心眼的人,回家以后,就嘲笑自己的邻人受到了损失(而且还有比这种损失更糟的事)——难道人们一般不都是这样干的吗?人类开始买卖之后,就失去了自己的天真和纯洁,因为这时人们开始用自己的仿佛是天赋的权利互相压迫和愚弄。

  举个例子来说,比方土地属于三个人所有,其中两个人买卖土地,第三人不同意这样做,于是他的权利被剥夺了,而他的后代便卷入了战争。

  当土地最初开始买卖的时候,有很多人是不同意的。在我们的王室土地和主教土地出卖了以后,一些愚昧的士兵把自己的一份土地让了出去,而贪婪的军官就利用这一点骑在自己兄弟的头上。许多为了得到土地而付过税和提供过士兵的宿营地的人并不同意这样做,而是把这件事当作剥夺他们后代的天赋权利和自由的不正义行为来加以反对。

  因此,这种买卖过去带来并且现在仍然带来纠纷和战争,人类已经吃足了买卖的苦头。当欺骗性的买卖思想没有同国王权力的残余一起肃清的时候,世界各国的人民永远不能学会把剑铸成犁,把矛铸成修剪花木的剪刀,永远也不会停止打仗。

  但是,难道一个人不可以比另一个人更富有吗?完全没有这种必要,因为财富使人追逐虚荣,压迫自己的兄弟,而且还能成为战争的导火线。

  任何一个人,要是不依靠自己双手的劳动或者靠别人的劳动的帮助,就不能成为富人。如果一个人没有得到自己邻人的帮助,他永远也不能在一年之内积存价值几百、几千的财产。如果另外一个人帮助他做工,那么,这些财富应该既是他的,又是他的邻人的,因为这些财富既是他自己的劳动果实,又是另一个人的劳动果实。

  但是,一切富人都过着富足的生活,吃饭穿衣都靠别人的劳动,而不靠自己的劳动。这是他们的耻辱,不是他们的高尚行为。因为舍施比接受更有福。但是,有钱人从农人手中得到一切,而他们所拿出来的东西,却是别人的劳动果实,不是他们自己的劳动果实。因此,他们是世界上不公正的活动家。

  难道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比其他人获得更高的光荣称号吗?

  是的,因为人是要在事业上步步晋升的,他逐渐获得荣誉头衔,一直到取得最高称号——议会中的忠实共和主义者。同样地,谁发现了某种自然秘密,他将获得荣誉称号,即使他是一个青年。但是,除非由于自己的劳动或年龄,或者是服务年限,谁也不能得到荣誉的称号。凡是六十岁以上的人,都会受到每个比他年轻的人的尊敬。这一点下面将要谈到。

  是否每个人都要把自己邻居的房屋看成自己的房屋,大家都像一家人似的住在一起呢?

  不是的,虽然土地和仓库是所有家庭共有的,但是每个家庭将单独生活,就像现在一样。每个人的房屋,他的妻子、儿女、屋子里的家具,他从仓库领取的或者是为了自己家庭的需要而弄来的一切东西,都是他的家庭用来过和平生活的财产。如果一个人不得到别人的同意就想带走别人的妻子、儿女,拿走别人的家具,或者破坏别人住宅的安宁,他就要被当作共和管理制度的敌人而受到惩罚,就像我的提纲中所谈到的那样。

  难道我们不能再有法学家吗?

  不再需要法学家了,因为不再有买卖。也不需要对法律进行解释了,因为法律的简明的文字将既是法官又是法学家,足以监督每个人的行为。应当注意到,我们议会每年都要开会,来为人们可能作出的每一种行为定出规则。

  但是,在每一个教区,每年将要选举公职人员,来监督法律是否按照法律的条文执行,所以毋需像国王政府统治时代那样花费许多力气去审查人们遭到欺凌的事件。在国王政府统治下,把钱交给法学家就可以奴役老百姓,要他们服从作为征服者的特权的法律或他的意志。纠纷之子西蒙和利未[52]不应该掌握自由共和国的政权。

  乍一看来,您也许觉得这种管理制度是稀奇古怪的。但是,我请您在没有亲身体会之前,对任何事物都不要轻下断语。把这个共和管理制度的纲领放在天平的一边,把君主制或国王政府放在天平的另一边,看看真正的自由与和平的真正重量究竟在哪一边。一个人要么应该是自由和真正的共和主义者,要么是君主制的拥护者和残暴的保皇党人,在这两者之间是没有中间道路可走的。如果有人说,这会造成贫困。当然,这种说法是错误的,因为那时付出的劳动和操心比目前在君主制下来得少,而所得到的土地上的一切财富却是十分富足的。贫困的现象将不存在,因为每个人可以像他所希望的那样使自己的家庭过着富足的生活,永远不会借债,因为一切都由公共仓库来供给。

  如果您说,某些人将会游手好闲。我回答说,不会的。将来会使懒惰的人变成勤劳的人,做到这一点的办法,我在纲领中已经谈到了。既不会有乞丐,也不会有寄生虫。

  如果您说,这会使人发生争吵和冲突,我回答说:这会化剑成犁,在世界上建立和平,使各国人民之间再也不会发生战争。实际上,国王的统治是战争的温床,因为被抛入贫困的魔爪中的人们不得不为自由而斗争,不得不夺取别人的财产和力求取得统治权。您只要看一看所有的军队,就会发现他们所作所为,无非是使一些人破产,使另一些人发财;给一些人自由,而使另一些人被奴役。这难道不是人类的祸害吗?

  我不再探问,对这种共和管理制度还会提出什么样的反对理由。这一切从下面的纲领中都可以找到答案。我写了一本部头相当大的著作,因为有许多的对象要研究,不能缩减它的篇幅。

  我不要求也不希望每个人都被迫来试验这种共和管理制度,因为很多人开头在思想上是会敌视它的,虽然他们后来会成为它的最有好感的、最真挚的朋友。

  但是,我希望共和国的土地(它是古代村社的土地和荒池)以及胜利的军队不久前从压迫者手中夺来的土地——花园、林地、猎场等,能为一切愿意用自己的劳动或金钱加入其中一份的人所有,也能为一切愿意试验这种管理制度并且愿意服从它的法律的人所有。而其他那些不同意的人,就让他们仍旧去做买卖吧,也就是说,还是让他们受征服者的法律的管理吧,只要他们愿意这样做的话。

  我把这份纲领交给您,以此向您致敬,并且表明我将永远是一个共和管理制度,和平与自由的真正崇拜者。

  杰腊德·温斯坦莱

  1651年11月5日

 应天故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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