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冬天雨大,春天的花特别多。沙丘上开满了厚厚一层沙花,这种红色的沙花,长着一些时而粉红时而发白的小眼睛。峡谷岩石中间的丝兰花长得很高。顶上长满了卵石大小卷曲的花球,颜色和初升的太阳一样。泉水流过的地方长了许多白羽扇豆。在朝阳一面的峭壁裂缝里,谁也想不到那里会生长什么东西,现在却冒出了一些红、黄颜色的小灌木丛。
鸟也非常多。有很多蜂鸟,它们能在空中静止不动,样子看上去象一些磨光的小石头。它们的舌头很长,用来吮吸蜂蜜。还有蓝色的悭鸟,这是一种喜欢吵架的鸟。黑、白颜色的啄木鸟在丝兰花的花梗上啄洞、在房梁上啄洞、甚至在鲸鱼骨篱笆上也啄洞。红翅膀的乌鸫也从南方飞来,一起飞来的还有成群的乌鸦,还有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黄身红头的鸟。
一对这样的鸟在我房子附近一棵矮树上做窝。那是用丝兰花纤维做成的,窝顶有一个小口,吊起来象个钱袋。母鸟生了两个带斑点的蛋,和它配偶轮流坐在上面。蛋孵出来以后,我把鲍鱼碎片放在树下,用来喂小鸟。
小鸟不象它们的父母亲,是灰颜色的,很丑,可是我还是把它们从窝里拿回来,放在我用芦苇做的小笼子里面。因此春天快过去的时候,除了乌鸦,别的鸟都已离岛往北飞去,我却还有这两只鸟作朋友。
它们很快就长出象它们父母亲那样漂亮的羽毛,并开始发出它们父母亲那样“瑞卜,瑞卜”的声音,既柔和又清脆,比海鸥或乌鸦的啼叫、比鹈鹕之间一呼一应的声音甜蜜多了。鹈鹕之间一呼一应听起来就象掉了牙的老头在吵架。
不到夏天,笼子里养两只鸟已经显得太小,但我没有去做更大的笼子,而是把它们的翅膀尖剪掉,一只鸟剪去一个翅膀尖,那样它们就飞不远,我就让它们在房子里自由活动。等它们的翅膀长齐,它们已经学会从我手里吃东西了。它们从房顶上拍打翅膀飞下来,落在我的胳臂上面,发出“瑞卜,瑞卜”的声音讨食吃。
当翅膀上的羽毛长长的时候,我又把它们剪掉。这次我把它们放到院子里自由活动,它们在院子里跳来跳去寻找食物,有时栖息在朗图身上。朗图现在已经跟它们搞得很熟。后来它们羽毛又长长时,我就不再修剪,它们也从不飞得很远;最多飞到峡谷里去,晚上总要回来睡觉,也不管它们在外面吃了多少东西,回来总要向我讨食。
其中一只因为它长得大一点,我叫它泰罗尔。泰罗尔是我喜欢的一个年轻人,我就拿这个年轻人的名字给它命名。这个年轻人已经给阿留申人杀害。另一只叫鲁雷,这是因为我过去希望人家叫我这个名字,而不叫我卡拉娜。
在我驯鸟期间,我又做了一条裙子。这条裙子也是我用丝兰纤维放在水里泡软,编成两股绳做成的。式样和别的裙子一样,中间也有褶裥,从两边开口,长及膝盖。腰带是我用海豹皮做的,可以打结。我还用海豹皮做了一双凉鞋,大太阳的时候,我可以穿着它在沙丘上走路;穿上新丝兰裙的时候,我也可以拿它来跟裙子相配。
我经常穿着裙子和凉鞋,同朗图一起到峭壁上去散步。有时候我做一个花环,戴在头发上。阿留申人在珊瑚湾杀死我们的男人以后,部落里所有妇女都烫短头发,表示哀悼。我也用熟铁烫短了头发,可是现在又长长了,长到了腰部。我把头发分梳两边,披在背上,戴花环的时候却不行。那时我把头发编成辫子,用鲸鱼骨长别针别起来。
我还做了一个花环挂在朗图的脖子上,它不喜欢戴花环。我们一起沿峭壁散步,了望大海,虽说那年春天白人的船没有来。我过得却很愉快。空气里充满了花香,到处都有鸟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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