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早的机器人是哪个国家发明的?海内外学者各执己见,有力主印度说的,也有坚持中国论者,学者们旁征博引,相互诘难,争论颇为热烈,迄今尚无定论。
力主印度说的大都为海外学者。他们的论证依据是佛典《生经》卷三《佛说国王五人经》中佛陀在说法时讲过这样一则故事:“时第二工巧者,即以材木,作机关木人,形貌端正,生人无异,衣服颜色,黠慧无比,能工歌舞,举动如人……国王闻之,命使作技。王及夫人,升阁而观,作技歌舞,若干方便,跪拜进止,胜于生人,欢喜无量。便角盻眼色视夫人。王遥见之,心怀愤怒,促敕侍者,斩其头来,何以盻眼视吾夫人”。工匠“白王言,愿自手杀,勿使余人,王便可,则拨一肩榍,机关解落,碎散在地。王乃惊愕,吾身云何盻于材木,此人工巧天下无双,作此机关,三百六十节,胜于生人,即以赏赐亿万两金”。佛陀生活在公元前600 余年的印度,这个机关木人当然是最早的机器人。
国内学者则坚持中国说。他们引述《列子。汤问》中的下述故事:周穆王西游归国途中,有僵师献“所造能倡者,穆王惊视之,趣步俯仰,信人也。巧夫颔其首,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适。王以为实人也,与盛姬内御并视之。技将终,倡者瞬其目而招王之左右侍妾。王大怒,立欲诛偃师。僵师大慑,立剖散倡者以示王,皆傅会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王谛视之,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皆假物也,而无不毕具者。全合复如初见,王试废其心,则口不能言;废其肝,则目不能视;废其肾,则足不能步,穆王始悦而叹曰:“人之巧乃可与造化者同功乎?‘”学者们认为:周穆王即位于公元前1001年,逝世在公元前947 年,早于佛陀300 多年,中国理所当然地摘取了机器人首创的桂冠。
有人提出疑问说:两千多年前的印度和中国,尚处在文化落后时代,怎有可能出现先后两个机器人,是否系作者虚构捏造。论者解释说:中印两国祖先的聪明才智是无比惊人的,自古就有许多促进人类文明的划时代创举。
佛陀发现“一滴水中八万四千虫”的细菌学说,黄帝发明指南针,张衡创造候风地动仪,其精密灵敏为当今世界科学工作者所普遍赞颂,所以,中印两国的古代思想宝库中出现这样两个机器人的天才创造,在情理上是完全可能的。但是,也有人质疑问道:《佛说国王五人经》与《列子》中的两个机器人的故事,除了文字相异以外,其奇特的构思与诡橘有趣的内容如出一人之手,这种惊人的相同之处是偶然的巧台,还是有意的承袭?如是承袭,又是谁受之于谁?这样又形成了扑朔迷离的新的谜题,促使学者们进行进一步的深入讨论,引出了两种绝然不同的意见。
一种意见认为:《佛说国王五人经》中的机关人故事,是译者竺法护来华之后,为了弘法的方便,汲取了《列子》中僵师故事渲染而成的。此说受到批驳说:佛经中出现伪品,确属事实,著名佛学家吕微先生在其编注的《新编汉文大藏经目录》中的附疑伪目中,仅经、密二藏即有伪经二十四部七十卷之多,但伪造的目的,或由于封建帝王为护维并巩固其统治(如武则天的《大云经》),或农民起义领袖为号召群众扩大队伍(如《弥勒现生经》),也有外道为迷蒙信众(如《高王经》)等等,但这些伪造目的对竺法护来说,都不能对号入座。稽诸历史,竺法护法师,音译昙摩罗刹,原籍月氏,世居敦煌郡(今甘肃敦煌),幼年即从师游历西域各国,精通各地语言,在当地声望极隆。晋武帝泰始二年(公元266 年)至愍帝建始元年(公元313 年)
先后在长安、洛阳等地悉心翻译佛经,备受朝野钦敬,是历史上著名的高僧和翻译家。他戒行精严,于戒律丝毫无犯,决不敢违犯妄语根本大戒而伪造经文的。专家们曾考证过他生平翻译的175 部佛经,译笔谨严,完全忠实原经,绝无杜撰虚构的痕迹,因之工匠故事伪造之说,不攻而自破。
另一种意见则认为《列子》是承袭佛经而敷演成僵师故事的。据考证,《列子》是战国人列御寇所作,早已佚亡。传世的《列子》是与竺法护同时的西晋人张湛编纂的。张把已作托名列御寇所著,出发点已不纯正,其内容大都是抄录先秦的某些材料而成,有的还显然受到佛家思想的影响,因之可以断定偃师故事是承袭佛经而来。由于今本《列子》辞藻华丽,其大部分内容反映了魏晋时期门阀士族地主阶级的腐化颓废世界观,因此在今天仍有一定的史料和文学价值。也有学者以审慎的态度说,以上两说,仅是主观的分析猜测之说,缺乏客观的事实根据。由于印度政治形势的变化,佛教在印度早已衰败,梵文佛经丧失殆尽,今天已无从看到《佛说国王五人经》的梵文版本,而古本《列子》也因失佚而难窥其貌,所以究竟是谁承袭于谁,不必早作结论。随着中外文化交流的不断扩展和藏学研究的深入进展,可能在东南亚各国和藏文佛经中发现《佛说国王五人经》,到那时谁承袭谁以及谁是机器人的首创者即可不辩而自明,这是要仰仗佛教和历史考古界的共同努力的。
(董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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