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桐与镇涛是那种一见钟情的男女。自从在一个朋友的家庭舞会上认识后,彼此心里就隐隐有种期待。
起初,镇涛总以为自己是单相恩。或者,那晚的美丽心情只是迷离舞曲和魅惑灯影撩起的错觉。在那样一些春风沉醉的晚上,类似的错觉总是与他若即若离,但大多都会随着光阴的流水湮没无痕。
但这回不一样了。这个一袭素衣,长发飘飘、裙也飘飘的女子竟一下子闯进了他的心房,而且宛如他灵魂中的熟客,一驻下来就没有要走的意思。
整整一个月,那一袭长发总像月夜的垂柳在他的梦里飘摇,而无边的绮丽怀想亦随夜色将他淹没,甚至让他辗转难眠。当身体内的某种欲望潮水般涌涨,并在那个月圆的春夜就要涨破他的皮囊时,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见她一面。
然后,他预设了一千个要约她出来的理由。但是,当电话那头浮起她那水一般澄澈的声音时,他发现从自己喉咙深处吐出来的竟是"我想见你"四个字。更让他恍然如梦的是电话线那一端的回答比他更简捷,去哪儿?
就这样他俩来到了流花湖畔的咖啡廊。这真是一个迷离的夜晚。如水的月色在疏疏落落的枝叶间漏厂来,轻洒在他们身上。透边叮咚滑落,然后漂浮在霓影明灭的湖面。
他俩的谈话其实有点暧昧,表面上似乎无话不谈,但又像彼此都穿着一套透明的玻璃盔甲,一些敏感的话题都被隔在盔甲之外。
但迷离的氛围总是泛滥着诱惑,让镇涛想起余华的小说《河边的错误》。他于是想起了缘分,想起他俩本是两只素未谋面的水鸟,因为缘分的牵引,不期然地邂逅在湖边。
而湖畔是滋生错误的地方啊!当四目相投,话语如泉水缓缓流动,一种情愫已在彼此心间潜滋暗长。不知不觉中,月儿坠落于树影的背后,咖啡廊的烛光渐次熄灭,他们才依依惜别。
自此以后,镇涛每天黄昏都会往暄桐单位打电话。但不知为什么,每次提起约会,暄桐就总是婉言拒绝,仿佛那个月夜的感觉已在风中飘逝。然后在那次约会的一个月后,镇涛收到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拆开后,一朵黄玫瑰竟顺着展开的信笺滚落地上,而信笺上是几行娟秀的行楷。
镇涛:
"谢谢你那一夜的相约。你是一个让我心动的男人,然而我已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我已是一个已婚的妇人,一个不愿失去安宁的母亲。其实,在这封信之前,我对你说的大多是谎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在此以前,我自信是个真诚的女人。所以,我觉得对你有种深深的歉疚,我知道再不向你说明白,我将跌落地狱。涛,请原谅我!同时,再一次感谢你给我的那一个月夜,让我重新品尝青涩的初恋。这是我寄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也请你不要再打电话来。恳求你尊重我灵魂挣扎了一个月后的选择。切切!
x年x月x日
多年以后,镇涛对这封信的内容仍然似懂非懂;对那一个月夜发生的事情更是疑幻疑真;比较清晰的是,他竟然没有受骗的感觉。
偶尔向朋友说起,他脸上仍会飘起一抹红云,仍会有心动加速的感觉,而且总忘不了在故事的末段来一句口头禅:月夜的感觉让谎言如此美丽,这真是月亮惹的祸。
但镇涛心里仍犯迷糊,彼此共同栖居于一座城市,俩人却再也没有邂逅,仿佛天地之间,压根就没有过这样一位长发飘飘裙也飘飘的清逸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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