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初中课文中鲁迅作品里的色彩描写

作者:潘武红




  有这样一个故事,讲的是萧红有一次做了件红衣服,认为很漂亮,就穿着上鲁迅先生家去了,想听听他的意见。不料先生却指出她那红色的上衣配上咖啡色的裙子使颜色混沌起来了,如果换成黑裙子会更好些。虽然用这么简单的颜色搭配来印证先生对颜色的审美能力未免要贻笑大方,但稍加留意,我们不难看出,鲁迅先生在文章中对色彩的描写确实是极为高明的。如果细细加以琢磨,你会发现他的文章中许多地方的颜色都包含有深层的含意,而决非随随便便的等闲之笔。
  如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有有关百草园景物的描写:碧绿的菜畦,紫红的桑椹,肥胖的黄蜂,还有各色各样的菜花,鲜艳美丽的珊瑚珠样的盆子……。你简直就像进入了一个童话王国,多么美丽,多么绚烂!而这一切又都是充满了活力,充满了生机的。难怪它对儿童具有这么大的诱惑力,难怪童年鲁迅称之为自己的“乐园”了。再看三味书屋,作者是这样写的,“从一扇黑油的竹门进去。”请注意那个“黑”字,黑色似乎总是带给人神秘,带给人不安。这是不是也暗示了童年鲁迅即将告别自由自在玩耍的孩童生活,进入私塾读书时内心那惶恐、惴惴之情呢?因为上文中就写到孩提时的鲁迅是将家人送他进私塾读书看作是对他顽皮的一种惩罚的。难怪先生家那扇黑色的竹门对童年的他来说是个神秘莫测的未知数了。
  同样是描写少年时代的生活,《社戏》中的色彩描写也是极为成功的。小说中最富有诗意,最引人入胜的地方莫过于夜间行船、船头看戏、月下归航这几个片断。而这几个片断中恰恰都有极为传神的色彩描写。如白篷的船、碧绿的豆麦、朦胧的月色、淡黑的起伏的连山、乌油油的罗汉豆,这一切简直就是一幅清新迷人的春夜江南水墨图,真是美妙极了!而少年们的趣事便发生在这幅美丽的风景画中,景美、人美、情更美,怎不叫人心弛神往!而春夜的社戏在作者的笔下则是另外一种味道了,戏台是灯火照耀中的,是满被红霞罩着的。戏台上的人物是红红绿绿地动、有穿红衫的小丑,有套了黄布衣的跳老虎,有蒙了白布的蛇精,这一回却又变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杨柳青年画了,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表现了江南农村特有的风俗民情。短短一篇社戏中,不管是清新淡雅的春夜水墨画,还是色彩斑斓的杨柳青社戏画,都那么不着痕迹、恰到好处地镶嵌在行文当中,不知不觉地给读者以最美好的艺术享受,读来美感从心底油然而生,这样的文字怎不叫人低吟徘徊、流连忘返呢!
  如果说《社戏》中的色彩给人总的感觉是清新迷人、轻松愉快的,那《故乡》中的色彩则沉重暗淡了许多,当“我”回到阔别20多年的故乡,见到的是阴晦的天气、苍黄的天空,这单调沉闷、毫无生气的色彩不正是半殖民地、半封建贫穷的旧中国的真实面孔吗?中国闰土的脸是灰黄色的,这暗淡无光的颜色不又是深受层层盘剥,苦苦挣扎着的旧中国广大农民的共同脸色吗?故乡先前也有美,深蓝的天空,金黄的圆月,碧绿的西瓜地,少年闰土紫色的圆脸,明晃晃的银项圈,红活圆实的小手,这一切多有生机多有活力,可所有这些富有生命力的美的颜色统统被旧时代这张大嘴无情地吞噬了,剩下的只是苍黄的天、灰色的脸,灰暗的色彩几乎弥漫在读者的眼前,也弥漫到了读者的心里,故乡中的色彩描写与人物形象、人物心理配合得天衣无缝,对表现小说主题起到了非同小可的作用。
  在小说《孔乙已》中,作者则借助主人公的脸色来反映主人公的不幸命运。刚出场时,孔乙己的脸色是青白色的,那是因为好吃懒做,不晒太阳却又半饥不饱的缘故、这脸偶尔也有泛红的时候,那是在遭人取笑时“涨红了脸”,因为到底是读书人,还没有修炼到厚颜无耻这一步。待被人揭到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的短处时,脸上又“笼上了一层灰色”。这灰色不正是这位就科举场上的失意者的真实精神面貌吗?等到被人打折了腿,孔乙己的脸上是“又黑又瘦,已经不成样子。”如果说以前还因为自己是读书人死要体面,脸上还能洗得干净些,现在被同是读书人的丁举人(只不过是爬上去了)摧残得以手代脚,连起码的生活自理能力都丧失了的人,他的命运便注定只剩下黑色的了, 他的脸上除了黑色,还能有其他颜色吗?他只能悄悄地死去,走完他最后的黑色的人生道路。这青、白、红、灰、黑,虽是寥寥四色,却充满了鲁迅对一个旧时代的落魄知识分子的唏嘘怜悯之情。
  当然,先生在别的文章中还有许多这样的意味深长的色彩意蕴,大家不妨自己去领悟品味,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只是想起到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吧。
  
  潘武红,教师,现居江苏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