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不屈的屈原

作者:马玉杰




  深秋时节,鄂渚岸边,湘江奔流,一位诗人,在秋冬的寒风中遥望,在冥冥的森林里叹息。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流放了,想起那没有主见客死秦国的怀王,想起那貌美如花阴毒险恶的郑袖,想起那和郑袖狼狈为奸屡进谗言的靳尚,想起那纵横游说施恩行贿的张仪,想起那软弱无能支持投降的顷襄王······他不禁一声长叹:“哀南夷之莫吾知兮!”的确,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支持他,他只有怀抱着自己的“蕙兰”孤独前行,他就是——屈原。
  有人说,“屈原是北方儒家理性主义的美学同南方充满奇丽的幻想、激越的感情、原始的活力的巫术文化相结合的产物”,的确,他吸收了儒家的理性精神、仁义思想和文质美善说,但又在某些方面摆脱了儒家美学思想的羁绊,具有与道家傲倪万物、高扬个性等特征的相通之处。
  作为一个有坚贞的忠君之心,又有敏锐洞察力的政治家,其昂扬奔放、傲岸不羁的文思和吟咏之中,必然夹杂着另一种沉郁悲壮、忧思若毒的悲愤激调。他是我国文学史上第一位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也是第一位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政治生活中的你争我斗、尔虞我诈、同流合污让他失望无助,他便把自己高洁的理想、美好的情操寄予在文学作品中,他想象着自己高冠长剑、披挂珍珠、佩戴美玉、驾青龙、伴虞舜、登昆仑、食玉英,他用自己文学上的浪漫构建政治上的美政。可惜,毕竟是想象,回到现实,面对流放,只有悲叹!回眸屈原,诉不尽的一腔忠诚,说不完的治国方略,思不透的悲惨命运,都化作浪漫的诗篇,载入了千古史册。尤其是他的浪漫主义创作风格影响了后世。尤其是以《离骚》为代表的“骚体”诗,开创了中国古典文学浪漫主义的先河。
  在他的诗作中,“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这种“寄情于物”、“托物以讽”的表现方法,对我国古代文学,特别是诗歌有着极大的影响。例如张衡的《四愁诗》、曹植的《美女篇》、杜甫的《佳人》等,以及许多的咏史、咏怀、感遇的诗篇,都是直接间接受了屈原这种作风的启发的。李白作为封建社会的浪子和诗人,他“一生傲岸”,不向权贵折腰,却深深敬佩屈原。他说:“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他肯定了屈原的不朽。
  两千年后,现代人张炜解读屈原的 《涉江》,他说屈原是“伟大的迷惘者”。我们知道,伟大的迷惘源于伟大的关怀。“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江湘。”一个“哀”字,写出了涉江之际的心情,为抒情主人公形象的刻画确定了低沉灰暗的心理基调。之后,无论策马、驾车、乘舟,驻足,“余”之“哀”贯串始终,挥之不去,驱之不尽。“乘鄂渚而反顾兮,哀秋冬之绪风。”回首故国,心情之凄凉与秋冬之萧瑟相衬。“船容与而不进兮,淹回水而凝滞。”心中之忧伤与乘舟之徘徊相应。而“余心其端直兮,虽僻远其何伤”,于貌似开朗洒脱的口吻中亦可见他其实并不潇洒,并未忘情。
  至溆浦时,其哀伤并未冲淡,眼前山高林密,野兽出没,多阴少晴,非人所居,以致“迷不知吾所知”,继而“哀吾生之无乐兮,幽独处乎山中。吾不能变心以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对与世隔绝,环境险恶的现状表示哀愁,而“余”的执着与清醒也见于言外。这份执着与清醒于征引古人前贤时更加明显。“与前世而皆然兮,余何怨乎今之人”,“余将董道而不豫兮,固将重昏而终身”,无怨无悔,矢志不移。面对阴阳易位,时不当兮的现象,“余”依然不改初衷。“怀信诧傺,忽乎吾将行兮”,宁可远走高飞,也不同俗从众。由此看来,屈原迷惘吗?不,屈原不迷惘,“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闺中既已邃远兮,哲王又不寤;怀朕情而不发兮, 余焉能忍此终古”正是他心迹的表白,他志行高洁,超凡脱俗;他哀痛忧伤,孤独寂寞;他清醒执着,其志不改。
  他的作品是人格的折射,他的浪漫是理想的寄托,他的孤独是无声的反抗!深思高举的人,总是孤独而寂寞的,阳春白雪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的,特别是到了曲高和寡的时候,听者寥寥,自然生发出“高处不胜寒”的感慨来,但是屈原是失意不失志的,而且他的这种不屈的精神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忧国忧民者。
  南国的风吹来了橘香,吹来了婵娟的挽留,洞庭湖横在面前,汨罗江横在面前,都想留住屈原手中的蕙兰,屈原没有回头,秋菊和落英在很远的地方等他,屈原是个不爱回头的人,转过头他才开始流泪,流着泪他继续走,走进息潮的汨罗江,抱着蕙兰和沉甸甸的忠心,让中国所有的龙舟打捞了两千多年。
  滔滔江水,苍天为证!屈子不屈,万世流芳!
  
  马玉杰,教师,学者,现居黑龙江大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