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玄机 八




  肩吾对连叔说:“我听接舆说话,大而无当,往而不返,他的言论就象银河一样不着边际,使我十分吃惊。前后出入太大,是不是不近人情啊?”

  连叔说:“他说什么了?”

  “他说:‘藐姑射之山上,住着位神人,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他神情专注,能使世间万物不受病害,年年五谷丰登。’我认为他是疯子,所以不相信这话。” 肩吾答道。

  连叔评论道:“是不近于人情啊!”。 

  对瞎子就别给他文章看,对聋子就别给他敲钟打鼓,难道只有形骸有聋和盲吗?不是啊,知也有聋和盲啊!看这俩人的谈吐,感觉就象未出过闺门的处女。至仁,至德,将旁礴万物当成一体。要是把世界破坏得一团糟,谁还会龌龊地把治理天下当成自己的事!至人,不伤害大自然,洪水齐了天也不会给他带来灾害;那要是大旱了如何?如果大旱了,金石熔化,土山烘干,都不需要另外加热,不正好可以铸铁和制陶吗?看,那飞扬的尘土不正是扬米时纷飞的米糠吗?尧和舜,谁还愿意把整治万物当成事业呢!

  句读不同,译法也不同。

  连叔的话就一个字,然!即同意肩吾的看法。“是其言也犹时女也”后面的观点与肩吾的看法是相反的。所以“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岂唯形骸有聋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犹时女也”应该是庄子对肩吾的评价。从对仗的角度看,《逍遥游》的结构是先写一段小故事,然后庄子发表一下自己的评论,再写一段小故事,然后庄子应该又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评论。同理,我分析上段中的“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一句从对仗的角度来看也应该是庄子的评论。许由的话应该到“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就说完了。另外从上文中能看出许由是很谦逊的人,他自比鹪鹩偃鼠,那为什么在话已经说完时,又补充一句话,把尧比喻成厨师,而把自己比成了牧师呢?

  『物,莫之伤。』

  所以译为 -> 大自然,不伤害它。这和“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中“之”的用法是一致的。《知北游》里庄子讲到“圣人处物不伤物。不伤物者,物亦不能伤也”,与此意思相同。

  『是其尘垢秕穅,将犹陶铸。尧舜者也,孰肯以物为事。』

  所以译为 -> 看,那飞扬的尘土不正是扬米时纷飞的米糠吗?不正好可以铸铁和制陶吗? 土山和金石正好是陶和铸的材料。

  《齐物论》中王倪说:“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沍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

  这与方才讨论不是矛盾了吗?若此言为庄子所评论,那是矛盾了,可这是王倪说的,王倪之言与接舆之言看似接近,实则不同,王倪说至人是神,接舆没说。王倪说至人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沍而不能寒;接舆说神人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王倪说至人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接舆说神人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接舆所言以神人隐喻无为而治,而王倪所言不过是曲解庄子对至人的评论罢了。

  《应帝王》中齧缺问于王倪,四问而四不知。哪四问?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曰“子知子之所不知邪?”,曰“然则物无知邪?”,曰“子不知利害,则至人固不知利害乎?”,既然四问而王倪四不知,因此王倪根本就不知道何为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