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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1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17.1.2於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為盡在己。17.1.3順流而東行，至於北海，東面而視，不見水端，於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歎曰：「野語有之曰，『聞道百以為莫己若者』，我之謂也。17.1.4且夫我嘗聞少仲尼之聞而輕伯夷之義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難窮也，吾非至於子之門則殆矣，吾長見笑於大方之家。」
17.1.1G言其廣也。
17.1.4G知其小而不能自大，則理分有素，跂尚之情無為乎其間。
17.2.1北海若曰：「井¨不可以語於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17.2.2今爾出於崖涘，觀於大海，乃知爾醜，爾將可與語大理矣。17.2.3天下之水，莫大於海，萬川歸之，不知何時止而不盈；尾閭泄之，不知何時已而不虛；春秋不變，水旱不知。此其過江河之流，不可為量數。17.2.4而吾未嘗以此自多者，自以比形於天地而受氣於陰陽，吾在〔於〕天地之間，猶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見少，又奚以自多！17.2.5計四海之在天地之間也，不似礨空之在大澤乎？17.2.6計中國之在海內，不似稊米之在大倉乎？17.2.7號物之數謂之萬，人處一焉；人卒九州，穀食之所生，舟車之所通，人處一焉；此其比萬物也，不似豪末之在於馬體乎？17.2.8五帝之所連（五），三王之所爭，仁人之所憂，任士之所勞，盡此矣。17.2.9伯夷辭之以為名，仲尼語之以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爾向之自多於水乎？」
17.2.1G夫物之所生而安者，趣各有極。
17.2.2G以其知分，故可與言理也。
17.2.4G1窮百川之量而縣於河，河縣於海，海縣於天地，則各有量也。17.2.4G2此發辭氣者，有似乎觀大可以明小，尋其意則不然。17.2.4G3夫世之所患者，不夷也，故體大者（快）〔怏〕（七）然謂小者為無餘，質小者塊然謂大者為至足，是以上下夸跂，俯仰自失，此乃生民之所惑也。17.2.4G4惑者求正，正之者莫若先極其差而因其所謂。17.2.4G5所謂大者至足也，故秋毫無以累乎天地矣；17.2.4G6所謂小者無餘也，故天地無以過乎秋毫矣；17.2.4G7然後惑者有由而反，各知其極，物安其分，逍遙者用其本步而遊乎自得之場矣。17.2.4G8此莊子之所以發德音也。17.2.4G9若如惑者之說，轉以小大相傾，則相傾者無窮矣。17.2.4G10若夫睹大而不安其小，視少而自以為多，將奔馳於勝負之竟而助天民之矜夸，豈達乎莊生之旨哉！
17.2.7G小大之辨，各有階級，不可相跂。
17.2.8G不出乎一域。
17.2.9G1物有定域，雖至知不能出焉。17.2.9G2故起大小之差，將以申明至理之無辯也。
17.3.1河伯曰：「然則吾大天地而小（毫）〔豪〕末，可乎？」
17.4.1北海若曰：「否。夫物，量無窮，17.4.2時無止，17.4.3分無常，17.4.4終始無故。17.4.5是故大知觀於遠近，故小而不寡，17.4.6大而不多，17.4.7知量無窮；17.4.8證曏今故，17.4.9故遙而不悶，17.4.10掇而不跂，17.4.11知時無止；17.4.12察乎盈虛，故得而不喜，失而不憂，17.4.13知分之無常也；17.4.14明乎坦塗，17.4.15故生而不說，死而不禍，17.4.16知終始之不可故也。17.4.17計人之所知，不若其所不知；17.4.18其生之時，不若未生之時；17.4.19以其至小求窮其至大之域，是故迷亂而不能自得也。17.4.20由此觀之，又何以知（毫）〔豪〕末之足以定至細之倪！又何以知天地之足以窮至大之域！」
17.4.1G物物各有量。
17.4.2G死與生皆時行。
17.4.3G得與失皆分。
17.4.4G日新也。
17.4.5G各自足也。
17.4.6G亦無餘也。
17.4.7G攬而觀之，知遠近大小之物各有量。
17.4.8G曏，明也。今故，猶古今。
17.4.9G遙，長也。
17.4.10G掇，猶短也。
17.4.11G證明古今，知變化之不止於死生也，故不以長而悒悶，短故為跂也。
17.4.13G察其一盈一虛，則知分之不常於得也，故能忘其憂喜。
17.4.14G死生者，日新之正道也。
17.4.16G明終始之日新也，則知故之不可執而留矣，是以涉新而不愕，舍故而不驚，死生之化若一。
17.4.17G所知各有限也。
17.4.18G生時各有年也。
17.4.19G莫若安於所受之分而已。
17.4.20G1以小求大，理終不得，各安其分，則大小俱足矣。17.4.20G2若毫末不求天地之功，則周身之餘，皆為棄物；17.4.20G3天地不見大於秋毫，則顧其形象，裁自足耳；17.4.20G4將何以知細之定細，大之定大也！
17.5河伯曰：「世之議者皆曰：『至精無形，至大不可圍。』是信情乎？」
17.6.1北海若曰：「夫自細視大者不盡，自大視細者不明。17.6.2夫精，小之微也；垺，大之殷也；故異便。17.6.3此勢之有也。17.6.4夫精粗者，期於有形者也；17.6.5無形者，數之所不能分也；不可圍者，數之所不能窮也，17.6.6可以言論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17.6.7言之所不能論，意之所不能察致者，不期精粗焉。
17.6.1G1目之所見有常極，不能無窮也，故於大則有所不盡，於細則有所不明，直是目之所不逮耳。17.6.1G2精與大皆非無也，庸詎知無形而不可圍者哉！
17.6.2G大小異，故所便不得同。
17.6.3G若無形而不可圍，則無此異便之勢也。
17.6.4G有精粗矣，故不得無形。
17.6.(6 -7)G6唯無而已，何精粗之有哉！夫言意者有也，而所言所意者無也，故求之於言意之表，而入乎無言無意之域，而後至焉。
17.7.1是故大人之行，不出乎害人，17.7.2不多仁恩；17.7.3動不為利，17.7.4不賤門隸；17.7.5貨財弗爭，17.7.6不多辭讓；17.7.7事焉不借人，17.7.8不多食乎力，17.7.9不賤貪污；17.7.10行殊乎俗，17.7.11不多辟異；17.7.12為在從眾，17.7.13不賤佞諂；17.7.14世之爵祿不足以為勸，戮恥不足以為辱；17.7.15知是非之不可為分，細大之不可為倪。17.7.16聞曰：『道人不聞，17.7.17至德不得，17.7.18大人無己。』17.7.19約分之至也。」
17.7.1G1大人者，無意而任天行也。17.7.1G2舉足而投諸吉地，豈出害人之塗哉！
17.7.2G無害而不自多其恩。
17.7.3G應理而動，而理自無害。
17.7.4G任其所能而位當於斯耳，非由賤之故措之斯職。
17.7.5G各使分定。
17.7.6G適中而已。
17.7.7G各使自任。
17.7.8G足而已。
17.7.9G理自無欲。
17.7.10G己獨無可無不可，所以與俗殊。
17.7.11G任理而自殊也。
17.7.12G從眾之所為也。
17.7.13G自然正直。
17.7.14G外事不接於心。
17.7.15G故玄同也。
17.7.16G任物而物性自通，則功名歸物矣，故不聞。
17.7.17G得者，生於失也；物各無失，則得名去也。
17.7.18G任物而已。
17.7.19G約之以至其分，故冥也，夫唯極乎無形而不可圍者為然。
17.8河伯曰：「若物之外，若物之內，惡至而倪貴賤？惡至而倪小大？」
17.9.1北海若曰：「以道觀之，物無貴賤；17.9.2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17.9.3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己。17.9.4以差觀之，因其所大而大之，則萬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則萬物莫不小；17.9.5知天地之為稊米也，知（毫）〔豪〕末之為丘山也，則差數睹矣。17.9.6以功觀之，因其所有而有之，則萬物莫不有；因其所無而無之，則萬物莫不無；17.9.7知東西之相反而不可以相無，則功分定矣。17.9.8以趣觀之，因其所然而然之，則萬物莫不然；因其所非而非之，則萬物莫不非；17.9.9知堯桀之自然而相非，則趣操睹矣。
17.9.1G各自足也。
17.9.2G此區區者，乃道之所錯綜而齊之也。
17.9.3G斯所謂倒置也。
17.9.(4-5)G1所大者，足也；所小者，無餘也。17.9.(4-5)2故因其性足以名大，則毫末丘山不得異其名；因其無餘以稱小，則天地稊米無所殊其稱。17.9.(4-5)3若夫觀差而不由斯道，則差數相加，幾微相傾，不可勝察也。
17.9.(6-7)G1天下莫不相與為彼我，而彼我皆欲自為，斯東西之相反也。17.9.(6-7)G2然彼我相與為唇齒，唇齒者未嘗相為，而唇亡則齒寒。17.9.(6-7)G3故彼之自為，濟我之功弘矣，斯相反而不可以相無者也。17.9.(6-7)G4故因其自為而無其功，則天下之功莫不皆無矣；因其不可相無而有其功，則天下之功莫不皆有矣。17.9.(6-7)G5若乃忘其自為之功而思夫相為之惠，惠之愈勤而偽薄滋甚，天下失業而情性瀾漫矣，故其功分無時可定也。
17.9.(8-9)G1物皆自然，故無不然；物皆相非，故無不非。17.9.(8-9)G2無不非，則無然矣；無不然，則無非矣。17.9.(8-9)G3無然無非者，堯也；有然有非者，桀也。17.9.(8-9)G4然此二君，各受天素，不能相為，故因堯桀以觀天下之趣操，其不能相為也可見矣。
17.10.1昔者堯舜讓而帝，之噲讓而絕；17.10.2湯武爭而王，白公爭而滅。17.10.3由此觀之，爭讓之禮，堯桀之行，貴賤有時，未可以為常也。17.10.4梁麗可以衝城，而不可以窒穴，言殊器也；17.10.5騏驥驊騮，一日而馳千里，捕鼠不如狸狌，言殊技也；17.10.6鴟鵂夜撮蚤，察毫末，晝出瞋目而不見丘山，言殊性也。17.10.7故曰，蓋師是而無非，師治而無亂乎？是未明天地之理，萬物之情者也。17.10.8是猶師天而無地，師陰而無陽，其不可行明矣。17.10.9然且語而不舍，非愚則誣也。17.10.10帝王殊禪，三代殊繼。差其時，逆其俗者，謂之篡夫；17.10.111當其時，順其俗者，謂之義〔之〕徒。7.10.12默默乎河伯！女惡知貴賤之門，小大之家！」
17.10.2G1夫順天應人而受天下者，其跡則爭讓之跡也。17.10.2G2尋其跡者，失其所以跡矣，故絕滅也。
17.10.6G就其殊而任之，則萬物莫不當也。
17.10.7G1夫天地之理，萬物之情，以得我為是，失我為非，適性為治，失和為亂。17.10.7G2然物無定極，我無常適，殊性異便，是非無主。17.10.7G3若以我之所是，則彼不得非，此知我而不見彼者耳。17.10.7G4故以道觀者，於是非無當也，付之天均，恣之兩行，則殊方異類，同焉皆得也。
17.10.9G天地陰陽，對生也；是非治亂，互有也；將奚去哉？
17.10.12G1俗之所貴，有時而賤；物之所大，世或小之。17.10.12G2故順物之跡，不得不殊，斯五帝三王之所以不同也。
17.11河伯曰：「然則我何為乎，何不為乎？吾辭受趣舍，吾終奈何？」
17.12.1北海若曰：「以道觀之，何貴何賤，是謂反衍；17.12.2無拘而志，與道大蹇。17.12.3何少何多，是謂謝施；17.12.4無一而行，與道參差。17.12.5嚴乎若國之有君，其無私德；17.12.6繇繇乎若祭之有社，其無私福；17.12.7泛泛乎其若四方之無窮，其無所畛域。17.12.8兼懷萬物，其孰承翼？17.12.9是謂無方。17.12.10萬物一齊，孰短孰長？17.12.11道無終始，物有死生，17.12.12不恃其成；17.12.13一虛一滿，不位乎其形。17.12.14年不可舉，17.12.15時不可止；17.12.16消息盈虛，終則有始。17.12.17是所以語大義之方，論萬物之理也。17.12.18物之生也，若驟若馳，17.12.19無動而不變，無時而不移。17.12.20何為乎，何不為乎？夫固將自化。」
17.12.1G貴賤之道，反覆相尋。
17.12.2G自拘執則不夷於道。
17.12.3G隨其分，故所施無常。
17.12.4G不能隨變，則不齊於道。
17.12.5G公當而已。
17.12.6G天下之所同求。
17.12.7G泛泛然無所在。
17.12.8G掩御群生，反之分內而平往者也，豈扶疏而承翼哉！
17.12.9G無方，故能以萬物為方。
17.12.10G莫不皆足。
17.12.11G死生者，無窮之變耳，非終始也。
17.12.12G成無常處。
17.12.13G不以形為位，而守之不變。
17.12.14G欲舉之令去而不能。
17.12.15G欲止之使停又不可。
17.12.16G變化日新，未嘗守故。
17.12.18G但當就用耳。
17.12.19G故不可執而守。
17.12.20G若有為不為於其閒，則敗其自化矣。
17.13河伯曰：「然則何貴於道邪？」
17.13G以其自化。
17.14.1北海若曰：「知道者必達於理，達於理者必明於權，明於權者不以物害己。17.14.2至德者，火弗能熱，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獸弗能賊。17.14.3非謂其薄之也，17.14.4言察乎安危，17.14.5寧於禍福，17.14.6謹於去就，17.14.7莫之能害也。17.14.8故曰，天在內，人在外，17.14.9德在乎天。17.14.10知天人之行，本乎天，位乎得；17.14.11蹢而屈伸，17.14.12反要而語極。」
17.14.1G知道者，知其無能也；無能也，則何能生我？我自然而生耳，而四支百體，五藏精神，已不為而自成矣，又何有意乎生成之後哉！達乎斯理者，必能遣過分之知，遺益生之情，而乘變應權，故不以外傷內，不以物害己而常全也。
17.14.2G夫心之所安，則危不能危；意無不適，故苦不能苦也。
17.14.3G雖心所安，亦不使犯之。
17.14.4G知其不可逃也。
17.14.5G安乎命之所遇。
17.14.6G審去就之非己。
17.14.7G不以害為害，故莫之能害。
17.14.8G天然在內，而天然之所順者在外，故大宗師云，知天人之所為者至矣，明內外之分皆非為也。
17.14.9G恣人任知，則流蕩失素也。
17.14.10G此天然之知，自行而不出乎分者也，故雖行於外，而常本乎天而位乎得矣。
17.14.11G與機會相應者，有斯變也。
17.14.12G知雖落天地，事雖接萬物，而常不失其要極，故天人之道全也。
17.15曰：「何謂天？何謂人？」
17.16.1北海若曰：「牛馬四足，是謂天；落馬首，穿牛鼻，是謂人。17.16.2故曰，無以人滅天，17.16.3無以故滅命，17.16.4無以得殉名。17.16.5謹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真。」
17.16.1G1人之生也，可不服牛乘馬乎？17.16.1G2服牛乘馬，可不穿落之乎？17.16.1G3牛馬不辭穿落者，天命之固當也。17.16.1G4苟當乎天命，則雖寄之人事，而本在乎天也。
17.16.2G穿落之可也，若乃走作過分，驅步失節，則天理滅矣。
17.16.3G不因其自為而故為之者，命其安在乎！
17.16.4G所得有常分，殉名則過也。
17.16.5G真在性分之內。
17.17夔憐蚿，蚿憐蛇，蛇憐風，風憐目，目憐心。
17.18夔謂蚿曰：「吾以一足踸踔而行，予無如矣。今子之使萬足，獨奈何？」
17.19蚿曰：「不然。子不見夫唾者乎？噴則大者如珠，小者如霧，雜而下者不可勝數也。今予動吾天機，而不知其所以然。」
17.20蚿謂蛇曰：「吾以眾足行，而不及子之無足，何也？」
17.21蛇曰：「夫天機之所動，何可易邪？吾安用足哉！」
17.21G1物之生也，非知生而生也。17.21G2則生之行也，豈知行而行哉！17.21G3故足不知所以行，目不知所以見，心不知所以知，俛然而自得矣。17.21G4遲速之節，聰明之鑒，或能或否，皆非我也。17.21G5而惑者因欲有其身而矜其能，所以逆其天機而傷其神器也。17.21G6至人知天機之不可易也，故捐聰明，棄知慮，魄然忘其所為而任其自動，故萬物無動而不逍遙也。
17.22蛇謂風曰：「予動吾脊脅而行，則有似也。今子蓬蓬然起於北海，蓬蓬然入於南海，而似無有，何也？」
17.23風曰：「然。予蓬蓬然起於北海而入於南海也，然而指我則勝我，™我亦勝我。雖然，夫折大木，蜚大屋者，唯我能也，故以眾小不勝為大勝也。為大勝者，唯聖人能之。」
17.23G1恣其天機，無所與爭，斯小不勝者也。17.23G2然乘萬物御群材之所為，使群材各自得，萬物各自為，則天下莫不逍遙矣，此乃聖人所以為大勝也。
17.24.1孔子遊於匡，宋人圍之數，而絃歌不惙。17.24.2子路入見，曰：「何夫子之娛也？」
17.25.1孔子曰：「來！吾語女。我諱窮久矣，而不免，命也；求通久矣，而不得，時也。17.25.2當堯舜而天下無窮人，非知得也；當桀紂而天下無通人，非知失也；時勢適然。17.25.3夫水行不避蛟龍者，漁父之勇也；陸行不避兕虎者，獵夫之勇也；白刃交於前，視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17.25.4知窮之有命，知通之有時，臨大難而不懼者，聖人之勇也。17.25.5由處矣，吾命有所制矣。」596
17.25.1G將明時命之固當，故寄之求諱。
17.25.2G無為勞心於窮通之間。
17.25.3G情各有所安。
17.25.4G聖人則無所不安。
17.25.5G1命非己制，故無所用其心也。17.25.5G2夫安於命者，無往而非逍遙矣，故雖匡陳羑里，無異於紫極閒堂也。
17.26無幾何，將甲者進，辭曰：「以為陽虎也，故圍之。今非也，請辭而退。」
17.27.1公孫龍問於魏牟曰：「龍少學先王之道，長而明仁義之行；合同異，離堅白；然不然，可不可；困百家之知，窮眾口之辯；吾自以為至達已。17.27.2今吾聞莊子之言，汒焉異之。17.27.3不知論之不及與，知之弗若與？17.27.4今吾無所開吾喙，敢問其方。」
17.28.1公子牟隱机大息，仰天而笑曰：「子獨不聞夫埳井之¨乎？謂東海之鱉曰：『吾樂與！出跳梁乎井幹之上，入休乎缺甃之崖；赴水則接腋持頤，蹶泥則沒足滅跗；還虷蟹與科斗，莫吾能若也。17.28.2且夫擅一壑之水，而跨跱埳井之樂，此亦至矣，夫子奚不時來入觀乎！』17.28.3東海之鱉左足未入，而右膝已縶矣。17.28.4於是逡巡而卻，告之海曰：『夫千里之遠，不足以舉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極其深。17.28.5禹之時十年九潦，而水弗為加益；湯之時八年七旱，而崖不為加損。17.28.6夫不為頃久推移，不以多少進退者，此亦東海之大樂也。17.28.7』於是埳井之¨聞之，適適然驚，規規然自失也。
17.28.2G此猶小鳥之自足於蓬蒿。
17.28.3G明大之不游於小，非樂然。
17.28.7G以小羨大，故自失。
17.29.1且夫知不知是非之竟，而猶欲觀於莊子之言，是猶使蚊負山，商蚷馳河也，必不勝任矣。17.29.2且夫知不知論極妙之言而自適一時之利者，是非埳井之¨與？17.29.3且彼方跐黃泉而登大皇，無南無北，奭然四解，淪於不測；無東無西，始於玄冥，反於大通。17.29.4子乃規規然而求之以察，索之以辯，17.29.5是直用管闚天，用錐指地也，不亦小乎！子往矣！17.29.6且子獨不聞夫壽陵餘子之學行於邯鄲與？未得國能，又失其故行矣，直匍匐而歸耳。17.29.7今子不去，將忘子之故，失子之業。」
17.29.1G物各有分，不可強相希效。
17.29.3G言其無不至也。
17.29.4G夫遊無窮者，非察辯所得。
17.29.5G非其任者，去之可也。
17.29.6G以此效彼，兩失之。
17.30公孫龍口呿而不合，舌舉而不下，乃逸而走。
17.31莊子釣於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願以境內累矣！」
17.32.1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王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17.32.2此龜者，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17.32.3寧其生而曳尾於塗中乎？」
17.33二大夫曰：「寧生而曳尾塗中。」
17.34莊子曰：「往矣！吾將曳尾於塗中。」
17.35.G性各有所安也。
17.35.1惠子相梁，莊子往見之。17.35.2或謂惠子曰：「莊子來，欲代子相。」17.35.3於是惠子恐，搜於國中三日三夜。
17.35.3G揚兵整旅。
17.36.1莊子往見之，曰：「南方有鳥，其名為鵷鶵，子知之乎？17.36.2夫鵷鶵，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17.36.3於是鴟得腐鼠，鵷鶵過之，仰而視之曰『嚇！』17.36.4今子欲以子之梁國而嚇我邪？」
17.36.4G言物嗜好不同，願各有極。
17.37.1莊子與惠子遊於濠梁之上。17.37.2莊子曰：「儵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
17.38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17.39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17.39G1欲以起明相非而不可以相知之義耳。17.39G2子非我，尚可以知我之非魚，則我非魚，亦可以知魚之樂也。
17.40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
17.40G舍其本言而給辯以難也。
17.41.1莊子曰：「請循其本。17.41.2子曰『汝安知魚樂』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
17.41.2G1尋惠子之本言云：「非魚則無緣相知耳。17.41.2G2今子非我也，而云汝安知魚樂者，是知我之非魚也。17.41.2G3苟知我之非魚，則凡相知者，果可以此知彼，不待是魚然後知魚也。17.41.2G4故循子安知之云，已知吾之所知矣。17.41.2G5而方復問我，我正知之於濠上耳，豈待入水哉！」17.41.2G6夫物之所生而安者，天地不能易其處，陰陽不能回其業；17.41.2G7故以陸生之所安，知水生之所樂，未足稱妙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