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从起跑点偷跑

作者:[美]戴维·卡勒汉




  ◎ 《作弊的文化》◎[美]戴维·卡勒汉 著 ◎ 宋瑛堂 译
  
  里佛岱尔紧邻曼哈顿北边,属于上流社会的环境。著名私立学校霍瑞斯曼(Horace Mann)位于里佛岱尔,校园占地18英亩,是全美最难挤入的上流名校之一。
  单从霍瑞斯曼的教育方式来看,似乎就是让学生进入赢家阶级的保证。一年学费大约两万美元的霍瑞斯曼提供丰富的受教机会,让学生进入新经济打拼之前做好准备。该校精心设计了一套计算机课程,学生可选修七种语言。他们发行的周报曾经得奖(有12位校友曾经先后赢得普利策奖),并与纽约文化机构建有合作的视觉与表演艺术课程,学生社团将近50个。该校的校园包括几座修整灌溉得完美无瑕的大操场、设施齐全的体育馆以及七座网球场。学生可参加的体育竞赛项目多达23种。霍瑞斯曼也拥有一组训练有素的大学入学指导员,该校的历史已有110年,素有“小哈佛”的美誉。多年来,一年一度的高三舞会在名流出入的纽约市皮耶饭店举办后,多达半数的毕业生进入长春藤名校深造。
  然而在霍瑞斯曼,下载他人的报告或从网络剪贴报告是十分平常的事。有时学生们会发现同学们抄袭了同一篇文章,而且同时交给同一位老师。
  有一名学生闯入学校的计算机系统,篡改成绩,轰动一时。另外有一组学生发明一套巧妙的暗号,在考试的时候互通讯息。有谣言盛传,霍瑞斯曼学生不乏其他高明的作弊手段,如特制的圆珠笔与铅笔,里面可暗藏小抄。这些作弊手法只有一个目的:进入一流大学。
  霍瑞斯曼以南13英里有一所史蒂文森高中成立于1904年,最初是男性职业培训学校,随后脱胎换骨,如今成为纽约市最杰出的公立中学,有些人甚至认为该校是全美最好的公立中学。
  史蒂文森的作弊文化一如霍瑞斯曼,也有不少传奇事迹代代相传下来,毕业多年后仍记得。举例来说,有些毕业生提到考试分数递增的定律。“大家都知道,同一天愈晚考试的人平均成绩会高一点,”1997年毕业于史蒂文森的夏匹洛(Jesse Shapiro)表示。修上午课的学生在考试当天有责任向下午课的同学一五一十报告考试内容,以及答案。头脑够精、较没廉耻心的学生知道较弱的科目必须选修下午的课程。
  新仪器也为史蒂文森的作弊传奇注入新血。掌中型的短信收发器让学生能将答案传给在校园另一端的同学,甚至公然传给同一教室内的同学,短短几秒就能成功。有些数学老师允许学生带计算器应试,学生因此事先在计算器里输入小抄。电邮让学生在晚上分享作业答案时更轻松,而网络也让学生尽情下载报告,当作自己的心血结晶交给老师。
  得知同学都在作弊的时候,守规矩的同学会因而感到愤慨,甚至可能因此也开始作弊,造成研究人员口中的“作弊效应”。史蒂文森的学生知道大学入学就是一场激烈的竞争,多一位同学挤进名校,你就少一分入学的机会。“你只是跟同学竞争入学的空缺,”梅赫表示。她目前就读麻省的安默斯特(Amherst)学院。“哈佛每年看上的史蒂文森毕业生就那么几个。”
  霍瑞斯曼与史蒂文森两校的竞争程度异于常态。但在这类学校里的学生愈来愈感受到相同的压力。家长与学生了解到,近几年来教育对一个人的未来有多大的影响。随着大家愈来愈对大学入学念念不忘,全美各地高中生的作弊情况也更加严重。约瑟森道德研究中心(Josephson Institute of Ethics)曾进行大规模的全国调查,结果显示在1992年,承认前一年考试作弊至少一次的学生比例是6l%,2002年则增加到74%。“由这些数据导出一个证据,就是愿意作弊的心理已经成为常态,而家长、老师、教练,甚至宗教教育人士都难以力挽狂澜,”该中心主席约瑟森指出。
  约瑟森道德研究中心的问卷结果也发现,自称“有时候为了省钱而说谎”的学生比1992年多,而应征工作时愿意说谎的比例也成长。除此之外,同样的问卷调查也证实了财富在今日青少年心目中占有重要的地位。高中生将“获得高薪工作”排在“秉持道德与荣誉心行事”之上,重要性被排在后面的还包括“注意时事”、“关心政局”,最惊人的是,高薪工作竟然比“吸引人或受欢迎”还重要。纵使中学生认为财经成就极为重要,他们同时也愈来愈相信“为了成功,有时不得不说谎”。2002年接受这项问卷调查的中学生有12000人,其中43%认同这种看法,超过了2000年的34%。将近40%的受访者也承认,为了进大学不惜说谎或作弊,愿意做尽投机取巧的事。这些学生会不会良心不安?一点也不会。四分之三的中学生自认比他们认识的多数人来得守规矩,而91%认同“我满意自己的道德与品行”的说法。
  有意思的是,美国的中学优等生在其他领域并不常犯规。根据《风云人物》25年来的数据,青少年的“责任心与成熟度有成长的趋势,比较懂得照顾自己:饮酒、吸烟、抽大麻的青少年比例下滑,性行为频繁的青少年近年来也比较常用避孕措施。”与作弊趋势背道而驰的现象显示,美国过去20年来的道德教育不够均衡,几乎只谈毒品、性行为与犯罪问题,却不太常提及贪得无厌、物质主义、过度竞争等现象。对于某些诱惑,社会灌输青少年“拒绝准没错”的讯息,至于其他诱惑,青少年得到的讯息却是“不择一切手段”。
  2000年,哈佛大学有一篇文章以极为罕见的动作公开批判美国家长只顾督促子女成功的恶行。文章从较广泛的趋势来看待争挤窄门的狂热:“二十几岁青年网络创业成功,摇身一变为百万富翁;体育选手与流行歌星天文数字般的收入;首席执行官往往令人咋舌的薪资组合。这些新闻只会助长原本已经失去理智的金杯竞逐赛……学生(以及家长)比以往更喜欢效法赢得最高奖项的人,希望获得不成比例的巨额奖金。”
  哈佛校方的这篇文章接着严辞分析了精英教育的竞争。文中指出,甚至在幼儿园开始之前,残酷的竞争就已经展开,因为家长开始挖空心思,只求将子女送进心目中的幼儿园。文章表示,“有些托儿所、幼儿园、小学的入学竞争激烈,从数字来看甚至比哈佛的录取率还低。”家长花大钱请顾问来亲自指导学龄前幼儿,以严格的方式教导幼儿如何接受一流幼儿园的面试,教导幼儿说话时两眼注视主试官,也要与其他小朋友和好相处。家长绞尽脑汁搜罗所有的关系,希望将子女送进好学校。
  大学生作弊更是长年老问题。1931年耶鲁大学校长门德尔(Clarence W.Mendell)宣称学生作弊问题“极为普遍,需要吾人立即全面改革。”过去80年来,有数百份研究探讨大学生作弊的原因、时间与手法。1938年的一份问卷调查中,自认“作弊有理”的学生里,大部分的借口是“让人有机会赶上作弊的同学”。1941年另一项针对大学生的问卷结果发现,男生联谊会的会员当中作弊的比例比其他学生高出许多,原因是联谊会要求会员维持高水平的GPA。1951年,美国军事学院爆发作弊丑闻,将近90名军校生共谋在考前偷考卷,最后遭校方退学,轰动一时,探讨作弊问题的学术研究也跟着增加。
  1964年,鲍尔斯(William Bowers)发表《学生作弊与作弊对大学的影响》,是当时探讨校园作弊问题最具权威的研究。鲍尔斯调查了99所大专院校的五千多名学生,发现四分之三的学生曾经以某种方式作过弊。他从调查结果中导出几项其他的结论。他发现,比起将大学视为培养道德与知识的训练场地的学生,受访者若将“未来能在社会上、职场上出人头地”列为就读大学的首要之务,其作弊的倾向更为明显。鲍尔斯也发现,“从学生的社会背景来看,不同背景的学生若就读同一类型的大学,其作弊倾向多半没什么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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