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4期

老鼠养儿打地洞

作者:肖崇东




  初下海 “三只手”摸两只奶
  
  鼠爷撞了狗屎运,日子越过越精神。
  这几年营生火旺、腰包鼓胀,名声地位好像芝麻开花节节高。眨眼间,鼠爷从灌泽乡村民代表,一路飚升到了来宝县人大代表、政协委员。
  鼠爷致富,全凭“三只手”。
  可惜上两辈人时运不济,家道中落。
  爷爷大老鼠,当年声震四方,骚扰乡里二十年。民国年间被县长逮住,剁了五指,行窃不成反行乞。父亲二老鼠虽然继承了祖业,偏生不逢时,碰上阶级斗争,被打成盗窃犯,背个“坏分子”的黑锅,由革命群众监督劳动改造,终年干苦力、吃糠菜。运动一来,二老鼠就是活宝——捆绑、游街、认罪三部曲。二鼠遂壮志难酬,含恨黄泉。
  鼠爷虽出自名门,却无师指点,本无望继承祖业,偏他独秉祖上基因,悟性非凡。开始只为填饱肚子偶尔偷鸡摸狗,顺手后就再也不肯回头了。
  鼠爷首次作案,是偷大队王支书的二百块钱。在当时只有两毛钱一个劳动日的农村,二百块钱那可是个惊天大数。
  那年头,支书乃一方土皇,不仅全大队千把号人的口粮、布票、糖票、肉票捏在他的手上,像鼠爷这样的“黑五类”,是生是死,也全凭他的一句话。一般社员,哪个敢去冒犯龙颜?可鼠爷偏偏要去捋捋虎须。
  支书家八间高高亮亮的瓦屋,用一圈稳稳固固的院墙,傲视着全大队的土房、茅屋,一条大黑狗恶狠狠地盯着进院求支书办事的人们。鬼门关里,每逢人来,支书便威严地吐一口臭痰,那狗就凶神恶煞地咆哮起来。逢到这时,人就背冒汗,腿打颤,唯有夹紧裤裆。等着支书再吐臭痰一口,那狗便停了咆哮,不怀好意地盯死你。哪个还敢把眼睛溜到别处?
  别看王家铜墙铁壁,细心的鼠爷还是看出弱点:支书贪财、恶狗贪吃;支书爱嫖、恶狗爱骚。支书常借开会喝酒之名,溜到“皮绊”(老相好)屋里不走;恶狗白天总在外面骚扰母狗,涎在母狗屁股后乱舔。支书捞的钱全都藏在箱底,不敢存到银行,却也有个心病。支书老婆的娘家人多劳力少,一年到头吃了上餐愁下餐,支书老提防婆娘偷钱去补贴娘家。老婆晓得支书的那点爱好,也时刻提防他私下拿钱去贴野堂客。支书每次半夜回家,都要从箱底把那二百块钱翻出来数一遍。老婆晓得,这是防她,心里那个气又没法出,便把个屁股掉过来,来个臭不理。支书在外刚打了炮,也不想那事,两人便屁股对屁股,各怀鬼胎。
  鼠爷想进门,先得过狗关。鼠爷便跟那狗媚上了,只要遇上,不是丢它一个饭团,就是扔它一个烧芋。那年头人穷狗也饿,谁不跟饿鬼似的?那狗吃人的嘴软,再见鼠爷便善了许多。日子一久,便近前亲热,鼠爷就给它理毛、搔痒、捉虱子。渐渐地,狗见鼠爷比孙子还乖!
  一晚,支书又到皮绊家去了。鼠爷摸准时机,自浇一身酒水,弄一股酒气,瓮声瓮气地前去喊门。模仿支书说话,对鼠爷来说是小菜一碟。那时农村没电,煤油也缺,平常人家夜晚很少点灯,偶有一只手电筒,那是金子似的,生怕耗了电池急时摸黑。支书老婆穷人家出身,自然事事节省。睡意朦胧的女人,趁着模模糊糊的月色开门引“鼠”,打个呵欠又回房睡觉。狗亲热地凑拢来,鼠爷没好气地踢它两脚,狗便知趣地走开了。
  鼠爷进房摸到床边,对着女人嘴上亲了一口。
  “一股酒气,讨厌!”女人脸一歪,侧身睡去。贼人有贼胆,得势不放过。鼠爷双手伸进被褥,抓住女人的两只大奶子乱捏一通。
  “鬼爪子,森冷森冷的!”女人不耐烦地推开。
  “电筒呢?”鼠爷问。
  “枕头边。又要数钱吧?”
  “钱呢?”鼠爷又问。
  “怕是猫尿把你灌昏了,不就在床边箱子底!”女人骂了一句,身一翻,把个屁股甩给鼠爷,自顾自地续她的春秋梦去了。
  鼠爷开箱,厚厚端起一叠钱,悄悄出门翻墙而去……
  
  第二天大清早,支书从野堂客床上下来,匆匆赶回家中,打开箱子准备数钱,却在箱子里面摸了一手黑灰。支书大惊,忙揿亮手电,哪里还有钱的影子!把正在酣睡的老婆拎起来就问:“钱呢?我的钱呢?”老婆不耐烦地打了个隔夜的馊气呵欠,说:“昨晚你自己点的数,鬼晓得你藏哪儿了?”支书说:“放屁,昨夜我……”
  女人说:“昨夜你疯了,鬼爪子捏得我的奶子生痛!”
  支书说:“么话哇!我捏了你的奶子?”
  女人说:“不是你还有鬼,一进门就发脾气,还踢了黑狗两脚;那狗除了你,谁还敢?”
  支书:“我……”
  女人一惊:“哟,我明白了。你说,你把那钱拿去塞了哪个野女人的骚洞?你说,你说呀?”
  支书有口难言,老婆不依,又哭又闹。
  鼠爷当时就蹲在支书的屋后,褪下裤子在那里装着解溲。两个人在家里的对话,他越听越乐。听完了,站起来把裤子往上一拎,哼着歌走了。
  
  首战大捷,鼠爷胆子越来越壮、技术越来越精、胃口越来越大,遂一发不可收拾。
  没几天,小小灌泽乡那点家底,已填不满他的眼眶了。这时,恰逢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鼠爷对自己说,干大事业得到外面闯大世界才行。
  鼠爷在外面闯了一圈,声名鹊起。同行有心考较鼠爷,便说想托他买套进口音响。鼠爷一笑,干这行说个“买”字多掉面子呀!
  那年头,进口音响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鼠爷眼一眨,目标有了。
  一栋花园小洋楼,每逢周末,总有悦耳动听的音乐飞出来,那纯正的音质,外行一听也晓得是套进口音响。这家人白天上班,门紧锁、窗紧闭,楼又紧挨马路,人流、车流不息。实在无隙可趁。就在鼠爷焦虑之际,一位不速之客住进了小洋楼,穿戴举止像个乡下人,主人却对他亲亲热热。白天主人上班后,乡下人就在院里闲转,胆怯怯地不敢出门。
  鼠爷一乐,弄了辆崭新的小货车,大大咧咧敲门开了进去,一见乡下人高声质问:“喂,你是谁?咋在这儿?”鼠爷吼得理直气壮、胆气十足、一身正气。鼠爷想笑,小偷吼好人跟好人吼小偷似的,真他妈过瘾!
  乡下人惊惶失措,像鼠爷新出道的同行头一回做“生意”就被警察逮着的那个样子,结巴道:“我、我是这家的亲戚!”
  “亲戚?你姓啥?住哪?是主人的个啥?”鼠爷放了一串连珠炮,乡下人早被炸懵了:“我、我姓唐,从乡下老家来,这家主人是我兄弟!”
  “既是主人的哥哥,俺问你,你兄弟是干啥的?兄弟媳妇在哪做事?”
  “兄弟当计划局长,弟媳是财源公司经理。”乡下人经不住一诈二唬三惊吓,竹筒倒豆子似的和盘托出。鼠爷一听,胸有成竹马上转弯:“原来是唐局的哥哥,失敬,失敬。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是朋友!”鼠爷脸一变,就跟他亲热攀谈起来,说的都是他刚才讲的内容,这“苕货”(傻瓜)真把鼠爷当他兄弟的好友了!
  时机到了,鼠爷单刀直入:“本人是修理部翟经理,唐局打电话说他家音响出了毛病,叫俺弄去修。这两天屁都没工夫放,哪有时间修这玩意儿!唐局可是俺老领导、老朋友,他的事就是俺的事,他的东西就是俺的东西。没办法。你帮忙拆下抬上车,俺赶时间!”
  那人深信不疑,又抽烟又上茶,在鼠爷屁股后面忙得屁颠屁颠的,将音响设备一件一件扛上车,累得汗如雨下,还连声道:谢谢,谢谢——
  就这样,鼠爷年年正月择日而出,腊月满载而归,让刚刚改革开放的乡邻大开眼界。三五年工夫,就把两间破屋换成一栋小洋楼,酒香肉香四季不断,虽不免遭人指指点点,但他却心安理得。
  
  巧攻关 与时俱进鼠撒欢
  
  改革开放了,在红头文件的号召下,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真是沧海横流,方显英雄豪杰本事。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大家都笑贫不笑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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