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3期

活人祭祀

作者:杨 友




  武则天染了重病,经太医百般调治始终未能痊愈。于是下诏晓谕合朝文武官员遍祭神佛,祈求天神佛祖为其祛病禳灾。
  朝中众官员接到女皇旨意后,便各自紧张筹备。
  古时祭祀要宰杀牲畜作为祭品,或全猪或全羊,供奉在神佛殿前。这种祭品称为“牺牲”。有个叫阎朝隐的大臣,为了表示对朝廷的忠心和对上天神主的虔诚,别出心裁地决定要以自身代替“牺牲”,带领手下人众来到了西岳华山的一座玉皇庙祭拜玉皇大帝。
  到达华山后,他郑重其事地用香汤沐浴净身,换上崭新的官服,躬身伏于祭牲盘上,由八名年轻的道士抬着,浩浩荡荡地直奔山门而去。附近的老百姓听说朝中一位大臣亲代“牺牲”,都感到十分新奇,便扶老携幼来看热闹。眼见着人越聚越多,把前进的道路都给堵塞了。一时间,开路的人吆五喝六,祭乐声嘀嘀嗒嗒,老百姓你推我攘笑语喧哗,真可谓盛况空前。
  队伍正在缓缓前进,一名家人忽然来报:“丞相狄大人要亲见老爷……”
  阎朝隐不由得一愣:他怎么也到这儿来了?这个狄仁杰可不是等闲之辈,不好惹呀,于是慌忙命八名小道士将祭盘放下。
  狄仁杰踱着方步缓缓走上前来,抱拳施礼道:“阎大人请了!下官也是为皇上来祭拜玉皇大帝的,不过比阎大人早来了一步。听说阎大人为表忠心亲代‘牺牲’,下官深感敬佩!不过——智者千虑难免一失,请阎大人恕我直言——自古以来宰杀猪羊做‘牺牲’,要放其污血,净其皮毛。如今阎大人衣冠楚楚,滴血未出,如何称得‘牺牲’?难道说阎大人让主宰上天神界的玉皇大帝‘带毛吃猪’不成?这岂不是亵渎神灵?依下官看来,阎大人对皇上的忠心可要大打折扣了……”
  阎朝隐不由大惊失色,诚惶诚恐地对狄仁杰深深一揖道:“啊啊,阎朝隐一时疏忽,行事欠妥,还望宰相大人指点……”
  狄仁杰手捻长须,笑道:“阎大人,你我同殿称臣共侍圣主,我狄仁杰岂能看你的笑话?阎大人以报主之心亲代‘牺牲’,苦心毕竟可嘉,既然事情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况且业已传遍街市,万万不可半途而废。依狄某拙见,阎大人不如脱去冠袍袜履,光着身子伏于祭牲盘之上,有个‘牺牲’的样子;再让身子见见刀口,多少见点血光,方不欺辱神圣,但不知阎大人愿忍痛否?”说完,朝阎朝隐挤了挤眼睛。
  阎朝隐见如是说,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都怪自己当初异想天开,如今却要在这样隆重的场面上出乖露丑。事已至此,没了退路,阎朝隐只得厚着脸皮摘了官帽,脱了官袍、靴袜,只穿了一个裤头趴在祭牲盘上,又用刀在手指上割了一个小口,使劲挤了几滴鲜血出来。
  狄仁杰抬手示意,鼓乐齐鸣,八名小道士抬起祭牲盘继续向玉皇庙走去……
  祭祀回来,阎朝隐好不沮丧。不过,他的苦心并没有白费,武则天病愈后,觉得阎朝隐“忠心可鉴”,给了他加官晋级的厚重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