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我要做好孩子

作者:黄蓓佳




  普天下所有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好孩子,可好孩子的标准又是什么呢?是学习认真刻苦、诚实守信、不说脏话?还是门门功课都得满分,遇事永远听从大人们的指挥?下面这篇小说的主人公金铃是一个成绩中等,但机敏、善良、正直的女孩儿,她为了做一个让家长和老师满意的“好孩子”作了种种努力,并为保留心中那一份天真、纯洁,和大人们作了许多“抗争”。现在,让我们走进金玲的生活,一起去感受她的喜怒哀乐。
  列车长:丹 丹
  
   第一节车厢——好学校 坏学校
  金铃,女,刚过11周岁生日,在新华街小学读六年级。身高1.55米,体重50公斤,标准的重量级选手。因为胖,脸、鼻子、嘴巴都是圆嘟嘟的,一看就叫人喜欢,一喜欢就忍不住要在她脸上揪一把。
  金铃最大的特点是跟谁都“自来熟”,男女老幼她一概能搭得上话,时不时还把对方逗得哈哈大笑。她从学校到家,要经过四个小杂货店、三个小吃摊、一个美发店、一个修自行车摊,还有一个新开张的礼品店。这些店里的老板和伙计,都是金铃的忘年交。
  放了学,她晃晃悠悠地向杂货店的柜台里仔细看,有没有新到什么好吃好玩儿的东西。然后她去小吃摊找她的老朋友——一只浑身脏兮兮的虎皮花纹的小黄猫。她熟门熟路地穿堂入室,一直钻进店老板的卧室里,从人家的床上把小黄猫抱出来,搂在臂弯里亲热一阵子,拍拍它的脑袋放它走路。再然后,她从美发店门口扬长而过——她对美容美发这类事情不感兴趣——径直走到修自行车摊前,蹲下来看修车的老爷爷如何操作。这时候她忽然一抬头,妈妈已经在不远处的阳台上瞪眼看她了。她赶忙站起来,跟老爷爷说了声再见,稍稍加快脚步上楼回家。就这样,从学校到家不足200米的路程,她至少要走半个钟头。
  关于金铃的学习成绩,情况是这样的:
  语文还可以,尤其在回答一些难度较高、需要课外阅读知识作补充的题目上,她总是能出奇制胜。作文比较难说,碰到对胃口的题目,她能写得酣畅淋漓妙语连珠,令老师击掌赞叹,遗憾之处在于这样的时候不是太多。老师把大部分的题目出得苍白拘谨,诸如《我的老师》《记一次游园活动》等等。这些题目都是要写眼前发生的事,金铃胆小,不敢瞎编,因此大部分的作文也就是拿个八十来分。最要命的是金铃粗心,错别字多得离奇,“既”写成了“即”啦,“再”和“在”不分啦,“看”和“着”总是忘记写最后一横啦。一篇作文,即使写得不错,因为写了太多的错别字,最后所得的分数也不会太高。
  数学就不那么妙了。数学是金铃最不喜欢的功课,尤其是四则混合运算,她一看就头疼,稀里糊涂算下来,10道题起码错6道。她从小到大,妈妈晚上的时间大半都花在辅导她做数学作业上了,可就是不见数学成绩上去。
  英语成绩也只能说是马马虎虎。比如说吧,规定40分钟做一张英语卷子,金铃不到10分钟就做完交卷了。老师拿到手里一看,不是句首第一个字母没有大写,就是音标有错,再不然就是字母写得歪歪扭扭叫人难以辨认。
  金铃就是这么一个孩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活得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叫人气也不是恨也不是。
  金铃的书包一向被妈妈称作“垃圾袋”,里面要多乱就有多乱。因为书包里太乱,所以她总是丢东西。橡皮平均两天丢一块。金铃妈妈买得烦了,索性抱回家一大盒,但没过多长时间金铃又要妈妈帮她买橡皮。
  妈妈说:“那些橡皮呢?”
  金铃很无辜地回答:“用光了呀。”
  妈妈跑去看,盒子里果然空空如也。妈妈这回生气了,捉住金铃按在床上打了一顿,说:“明天回家先检查橡皮,丢了就不准吃饭。”
  第二天金铃放学回来,妈妈堵在门口问:“橡皮在哪儿?”金铃急忙回答:“今天没丢。”然后赶忙翻书包,结果没有找到。妈妈拉下脸:真是太不像话了!家里纵有黄金万两,也吃不住这样丢三落四。
  千钧一发之际,金铃蓦地一声尖叫:“橡皮在这儿!”摊开手心,湿漉漉的一块橡皮直冒热气。原来她放学前始终记着橡皮,干脆把橡皮攥在了手里回家,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竟把手里的橡皮忘了!
  看看,这就是我们的主人公金铃。你说她好笑还是好气?
  金玲的老师有很多,这里只说两个:旧的和新的。
  旧老师姓王,做新娘子不久,留一头直直的披肩长发,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嘴角总有笑意,对她的学生有着阳光般的好心情。
  金铃一向喜欢长发披肩的女人,再加上王老师脾气好,王老师自然成了她的崇拜偶像。没事的时候,金铃就凑到老师跟前,摸摸头发啦,说几句小女孩儿的甜言蜜语啦,送老师几张漂亮的贴画啦。老师对金铃就有点儿偏爱,总说金铃作文写得好,给她打过几次“98”的高分。好景不长,王老师教了金铃不到一年,留学美国的丈夫替她办好了陪读签证,她就辞职去美国了。
  新老师姓邢,五十来岁,瘦瘦小小的,总是穿一双白色旅游鞋,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训起学生来一讲就是一两个小时,学生们有些怕她。
  金铃一开始不怕。有一次金铃到老师的办公室里拿本子,趴在邢老师的办公桌前,把一个红绳拴住的小石头雕像举在邢老师面前晃荡晃荡,笑嘻嘻地问:“老师,你喜欢吗?”邢老师眼皮一抬,庄重威严地说:“别跟老师嬉皮笑脸来这一套。”
  金铃只觉得一瓢冷水泼在心里似的,从此就对邢老师有了抵触情绪,处处觉得她不如王老师好。人没有王老师长得漂亮,话没有王老师说得好听,就连粉笔字也没有王老师写得好看。
  金铃妈妈很担忧,孩子小升初的要紧时刻换老师本来就不很妥当,哪里受得了师生之间再有隔阂呢?她就到学校里找人打听,才知道这位邢老师教学经验非常丰富。金铃妈妈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金铃的钢笔字一向非常糟糕,写得软塌塌的不说,还不断地涂改,把本子弄得伤痕累累。邢老师常常撕了本子罚她重写,有一回让她整整写了100遍。金铃对邢老师真是既恨又怕,对立情绪越来越重。
  有一天的半夜里,金铃妈妈被女儿的哭声惊醒,连忙穿衣起床过去看她。金铃只穿了一件背心坐在床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妈妈抱着她的肩膀问她:“你怎么啦?”金铃哭出声:“我想王老师了!”金铃妈妈心疼地把女儿搂在怀里,心里想:“这孩子太重感情。”
  金铃跟邢老师的关系僵了近两个月。
  期中考试前,邢老师把金铃叫到办公室谈话,很严肃地讲了很多道理,要求她端正学习态度,踏踏实实下苦功夫。金铃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上课铃响了,老师挥挥手,表示谈话到此为止。金铃如释重负,拔腿就想开溜。老师忽然在她身后说了一句:“其实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金铃一愣,迟疑地转过身问老师:“您说谁呢?”
  老师说:“说你。你潜力很大,如果充分发挥出来,应该是班上最好的孩子。”
  金铃一动不动地站了半天。这天回家后,金铃照例又跟妈妈絮絮叨叨说些学校里的事。说着说着她忽然冒出一句:“其实我们邢老师笑起来挺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两颗小虎牙,像个小姑娘似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叹息般地说:“我真的很喜欢看她笑哎。”
  跟别的孩子一样,金铃也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
  金铃的爸爸姓金,名叫金亦鸣,在一所大学里教书,副教授已经当了5年,目前正在往教授这道门槛上跨越,因此挺忙,不怎么管家里的事。金铃大多数的事情都跟妈妈说。
  金铃的妈妈姓赵,叫卉紫。不熟悉的人容易听成“卉子”,觉得像日本名字。从前的王老师就问过金铃:“你妈妈是不是有日本血统?”其实妈妈长得高高大大,半点儿也没有日本女人的模样。
  对于夫妻俩唯一的孩子,金亦鸣主张任其自然发展,不必逼人太甚。他坚信自己的女儿将来不至于比别人差。做母亲的赵卉紫却希望女儿能够出类拔萃,所以对于女儿目前的状况实际上是深感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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