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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比昂松

作者:刘汉邦




  【作家档案】
  比昂松(1832~1910),挪威作家,社会活动家。1832年12月8日生于挪威北部一个乡村牧师家庭。1855年后在《每日晨报》和《晚报》任文学戏剧评论员和编辑。1857年接替易卜生任挪威第二大城市卑尔根国家剧院编导。1865~1867年主持克里斯蒂安尼亚剧院。1870~1872年创办剧院。1903年因“他以诗人鲜活的灵感和难得的赤子之心,把作品写得雍容、华丽又缤纷”而获诺贝尔文学奖。
  比昂松一生为争取民族独立、发展挪威文化、摆脱异国束缚和统治进行斗争。晚年支持芬兰反对沙俄侵略,积极参加反对战争、争取和平的运动。
  比昂松在文学方面涉猎很广,作品有小说、诗歌和戏剧。主要文学成就是戏剧,共写了21部剧本。19世纪50~60年代,以历史剧为主,如《战役之间》《国王斯凡勒》《西格尔特恶王》等。19世纪70年代以后转向现实主义戏剧,有《破产》《编辑》《国王》《新制度》《黎昂娜达》和《挑战的手套》等。其中《破产》写商人钱尔德破产后在危机中苦苦挣扎,最后终于依靠自己劳动重振家业,揭露了资产阶级尔虞我诈的贪婪本性。《挑战的手套》是一部爱情、婚姻、家庭题材的作品,揭示资本主义社会中妇女的屈辱地位。抒情诗《是的,我们永远爱此乡土》成为挪威国歌的歌词。比昂松的剧作触及时弊,揭露和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自私、虚伪、贪婪等丑恶现象,不过其结局往往都是矛盾得到和解,具有改良主义色彩。
  
  【作品选读】
  忠 诚
  [挪威]比昂松
  在我的故乡教区,在平原的那一边,住着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六个儿子。他们勤勤恳恳地在一个虽然很大但管理不善的农庄上耕种,直到丈夫在一次意外的斧伤事故中与世长辞,撇下妻子带着六个孩子从事艰苦的工作。妻子并没有丧失生活的勇气,而是把老大、老二领到丈夫的棺材旁边,让他们对着爸爸的遗体宣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年幼的弟弟们,托上帝的福,只要还有精力,就帮助妈妈干活。两个儿子宣了誓。而且信守誓言,直到最小的弟弟接受坚信礼。于是这两个孩子认为他们已经实践了誓言;老大和一位农民的寡妇结了婚,过不久老二又跟寡妇的小康之家的妹妹成了家。
  其余的四个孩子仍旧跟妈妈住在一起。在过去的年月里,他们一直受别人的照顾,如今却要挑起当家作主的重担了。他们当家并没有抱什么私心。从儿时开始,他们就习惯于共同生活了;在他们兄弟之间,无论是成家的,或者未成家的,眼下更是相依为命了。除非弄清楚其他兄弟的想法,谁都不想首先发表意见;除非看出其他人面部的表情,谁都不愿最先提出自己的见解。虽然他们兄弟之间并没有任何正式协议,但彼此之间却存在着一种无形的默契,只要妈妈在世,他们决不分开。
  不过妈妈宁愿多少做点不同的安排,并且征得已经成家立业的长子和次子的同意。农庄上的田亩已经变成熟地,很需要人手,因此,妈妈建议,把老大、老二应得的家产分给他们,然后把农庄分给留在家里的四兄弟,分的方式是这样:两人一组,每组分到一半农庄。在老宅旁边另建一套住房,产权归两个儿子所有;另外两个儿子跟妈妈住。不过,分出去的两个儿子,其中之一必须结婚;因为他们需要帮手,操持家务,照料牲口;妈妈还提到她想娶作媳妇的一位姑娘的名字。
  没有人反对,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哪两个儿子应该迁出老宅?而迁出老宅的两个儿子当中,谁该先结婚?老三说,他很愿意离开老宅,但是他决不结婚;其余的三个儿子一个接一个说,决不结婚。
  最后大家一致同意妈妈的意见,把谁该结婚的问题让那位姑娘来决定。因此,一天晚上,妈妈来到山上的牲口畜舍,去问那位姑娘是不是愿意嫁到平原来,结果姑娘非常乐意。好,那么,她愿意跟她的哪个儿子结婚呢?因为她中意谁,就可以跟谁结婚。唉,她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这个问题。那么,眼下她必须考虑考虑了,因为这得由她决定哩!好吧,那么,她觉得,就嫁给年龄最大的老三吧;但是妈妈告诉她,她不能嫁给老三,因为老三不愿意结婚。于是姑娘说,那就和那个年龄最小的儿子老六结婚吧。不过妈妈心里想,这桩事儿可真有点儿蹊跷,“因为老六年龄还小”。
  “那么,就老五吧!”
  “干吗不嫁给老四呢?”
  “说的也是,干吗不嫁给老四呢?”姑娘回答。由于姑娘心里始终想着老四,所以就没敢开口。
  妈妈从老三拒绝结婚的那个时刻就断定,这一定是老三为老四着想。姑娘和老四相互看了一眼。这样姑娘就跟老四成了家。老三和老四搬进新居。现在农庄究竟是怎么分家的,局外人谁也不知道,因为他们四兄弟仍旧像以往那样在一块儿干活,把收割下来的谷物储藏起来,有时储存在这个谷仓,有时储存在那个谷仓。
  过了一段时间,妈妈的身子骨开始垮下来了,她需要休息,因此,也就需要人照料,四兄弟一致同意,长期雇用一位常常在这儿干活的姑娘,由年龄最小的老六,在第二天扫集树叶的时候,去征求姑娘的意见,老六最了解她。老六一定是在暗地里爱上了她,因为他跑去跟这位姑娘谈的时候,态度扭扭捏捏。弄得姑娘以为他是在向她求婚,于是姑娘就说,“好吧,我答应你。”这一下可把这个小伙子吓坏了,他立刻跑到几位哥哥那儿,跟他们说,他跟姑娘闹了个误会。于是四兄弟都变得严肃起来,谁都不敢先开口。但是老五看得出来,老六实在是爱上了这姑娘,老六惊慌失措的原因也就在这里。老五同时也清楚地看到,命中注定做单身汉的就是他自己了。因为假如老六跟姑娘结婚,他就落了空。这对于他似乎太严酷了,因为他的意中人就是这位姑娘,不过眼下是无可奈何了。这样看来,首先开口的应该是他,也就是说,他们要跟小姑娘说清楚,她是不是乐意到农庄上来,嫁给他们兄弟当中的一个。他们家里往往一个人说了,其余的人就同意,因此兄弟们一起去跟妈妈商量。但是他们到家一看,才发现妈妈病得很重,他们得等到妈妈的病好了再说。但是由于妈妈一病不起,于是兄弟们又在一起商量了一番。老六提出,只要妈妈卧病在床一天,就一天不改变现状,这一点,大家一致同意。因为一定要这位小姑娘全心全意地服侍妈妈,因此,目前的状况要一直维持下去。
  妈妈在病榻上一躺就是16年。16年来,这位没有言明的儿媳妇毫无怨言地耐心等待着。16年来,儿子们天天晚上都来到妈妈病榻旁边嘘寒问暖,每逢星期天,老大老二也前来向妈妈问安。在这种安静的时刻,妈妈常常恳求他们别忘记服侍她的那位姑娘。儿子们懂得妈妈话里的弦外之音,大家都答应了。在这漫长的16个年头中,妈妈庆幸自己的生病,因为这样一来,她才尝到一个做妈妈的幸福,直到人生最后时刻的来临。每逢儿子们聚集在妈妈病榻旁边,她总是向他们表示感激之情——一天,这种局面到了最后一次了。
  妈妈与世长辞以后,6个儿子把妈妈的灵柩抬到墓地。按照本地的风俗,送葬的都是壮年男女,但是这一次全教区的人都参加了送葬的行列,男的,女的,凡是走得动的,甚至儿童都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作为唱诗班领队的教堂执事,然后是抬着灵柩的6个儿子,再后面是长长的送葬的行列,大家都唱着圣诗,声闻数里。当妈妈的遗体放进墓穴,6个儿子把墓穴填满黄土以后,整个送葬的队伍重新走进教堂,因为妈妈最小的儿子老六就要在这儿举行婚礼了。6兄弟之所以要这么安排,是因为葬礼和婚礼实际上是联结在一起的。牧师——如今是我已故的义父了——非常感人地谈到忠诚,当时我碰巧在场。走出教堂的时候,我想这种忠诚的高尚品德,多少是和这儿的山川景物钟灵毓秀有些关系。
  (余 杰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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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的重任(获奖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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