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小溪流过我童年 

作者:庞井君




  时间把人生分为一个个定格,童年永远是最值得留恋的记忆。童年的记忆是院中的那棵杨桃树,浓密的枝叶遮蔽了夏日酌热的阳光,留下一地清凉;童年的记忆是那一湾河水,那天然的跳水台,印记着我们的身影,那一湖涟漪承载了我们的欢乐。等到我们年老的时候,回过头来,童年的印记仍是那样的清晰。读读下面的经典作品,相信你一定会对现在的童年生活更加珍视。
  童年像那条小溪哗哗哗地流到了岁月深处,而那条可爱的小溪却常常从岁月深处哗哗哗哗地流出来。
  从刚刚记事的孩提时起,我家就住在高高的西山脚下,一条清澈的小溪像顽皮的孩,一样蹦蹦跳跳从门前流过。小溪便是我童年的乐园。
  最让人难忘的还是溪流两边那些百啭千声、五颜六色的小鸟。一想起它们,心中的兴奋像清泉一样涌了出来。
  老鹰在大山顶上盘旋飞行,“山红燕儿”在树梢上婉转啼唱,野鸽子蹲在高高的山崖上不时地露出灰黑的小脑袋,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这些自由的小精灵给童年的我带来了无限的向往和遐想。可是,长大的鸟是不容易捉到的,即使捉到也养不活。有一回,大哥从溪边的悬崖上给我捉同一只专吃小鸟的“鸟鹰子”,可它什么东西也小吃,水也不喝一口,整日抖着它那已抖得蓬松的羽毛,样子也越来越难看。我十分着急,只好扒嘴去喂,不料,这下触怒了它,“叭”的一下啄在手上,顿时血流不止。我自然是疼得要哭的,然而并不怨恨它,倒是怨自己没本事把它养活。这只鸟死后,我心里一直像堵着一块石头一样难受。
  奶奶告诉我,雏鸟是可以养活的。大哥说,掏雏鸟要掌握好时机,太早了,羽毛没长全,喂不活;太晚了,就出窝飞走了。房梁上的燕子是很好掏的,可奶奶说它是家庭安乐的象征,人一摸它,冬天飞不过长江,会冻死在北方。明年再没有燕子光临,这个家就要败落了。花喜鹊住在溪边的大杨树尖上,做窝的地方树杈只有镰刀把那么细,我只掏到过一次,还把树枝踩断了,险些从树上掉下来。“黑老婆儿”经常在溪流两边告枝中间最隐蔽的地方搭窝,那家伙机灵得很,稍有情况,便搬家了,好几次都叫我扑了个空。“山红燕儿”住在土坎的石缝中,也好掏,但奶奶说,掏“山红燕儿”要坏眼睛的,也只好作罢。溪流两边的山麻雀很多,它们住在小树枝上,比较容易找到,是童年掏得最多的一种鸟。小的山麻雀不吃粮食,只吃蚂蚱,我多少次风雨无阻地出去捉蚂蚱,细心喂养,以为熟了,可放出去后,再也不回来。还有啄木鸟和一种叫“字字黑儿”的小鸟,它们住在树涧里,年年不换窝,但洞口很小,伸不进手去,只能用头上带权的柴棍儿把小鸟和鸟窝。起绞出来,往往把小鸟都绞伤了。
  最漂亮的是溪边的翠鸟。这种鸟也叫“钓鱼郎”,比麻雀要大得多。鲜红的尖嘴很长很长,脚是红的,身上的羽毛白绿相间,远远看去像块五彩的宝石。平时它蹲在小溪旁高高的杏枝上,用嘴头不停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两只小眼睛,像两颗晶莹的露珠,时时注视着水面,不管多么机灵的有儿,只要一露头,它便“嗖”的一声,像箭一样射了过去,待水而荡起微微的涟漪时,鱼儿已被它牢牢地夹在嘴中了。
  有一年春天,翠鸟在小溪旁的上坎上啄了个深深的洞,里面续上些苔藓、毛草之类的柔软物,开始安家育雏了。自从翠鸟做窝的那一天起,我就发现了。于是便计算着日子,从做窝下蛋、孵蛋育雏,直到二十多天后,看到大鸟叼着小鱼儿钻进去时,便知雏岛已经长大了,于是跑过去,把上衣闭成一团堵住洞口,然后用铲子挖起来,就把大鸟、小鸟一个个地捉出来放进了笼子。
  可是,大鸟照例是小吃食的,小鸟也不爱吃,得一个一个地扒嘴喂,眼看着它们一个个日渐消瘦的样子,心里十分着急。后来按大哥的说法把大鸟放飞了,在院当中支了一个长杆子,把关着小鸟的笼子放上去,于是每天便有大鸟叼着小鱼儿来喂。不久,小鸟渐渐长得和大鸟一样大了,每当大鸟来喂食,它们便在笼子边拼命地叫着、掩着,大鸟也一边呼喊着,一边围着笼子飞,千方百计地想找一个出口把它的孩子救出去。看着这样的情景,就好像把我自己关自爱笼子里一样难受,一时心软,便把小鸟放了。可小鸟刚飞出笼子,就后悔了,大哥于是吟了一首古诗来开导我: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全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奶奶则安慰我说,不放了不行,如果不放,大鸟救不出小鸟,也要叼来一种名叫“断肠草”的毒虫把小鸟毒死。第二年夏天,小溪边的上坎上又多了好几个翠鸟洞,我再也没有去掏它们。
  长大了,掏鸟捉鸟渐渐少了,却更喜欢到溪边去,常常凝望着鸟儿自由地飞向天空。溪水欢快地流向远方,想象着山外的世界,心里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遐想。后来到京城求学工作,便与小溪隔绝了。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这条小溪是否还像童年那样流在老宅的门前。眼下,我想溪边的杨柳早已吐出嫩芽了吧,那漫山遍野的杏儿也已果实累累了吧,西山脚下那棵老树涧里又快住上啄木鸟了吧,老宅门前的土坎上翠鸟又要啄洞了吧,田野里的谷子也长高了,那些刚出窝的小山鸡一定又要在里面跑来跑去了,这些叫人流连的鸟儿们,它们是否能飞到京城来带给我一些小溪的消息呢?
  
  (摘自《人民日报海外版》2007年11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