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父爱如潭
作者：赵春意
当时的我年少不更事，叛逆，与父母有着很深的代沟。被关在家中的时日，我仍然不思悔改。每天，我从楼上走到楼下，从楼下又走到楼上，从房子的这头踱至房子的另一头，又从房子的那一头踱回来，反反复复。空旷的房子里回响着我孤独的脚步声，一声又一声，寂寞且响亮。
我曾经尝试过走出门外，但在父亲威严的眼神下又退了回来。也撒谎说去买钢笔之类的，父亲仍坚定地不准我出门。五分钟后，桌子上就会摆着我要买的物品。有时候，我实在憋不住了，就粗鲁地把家中的东西全摔在地上，地板上满是破碎的瓷片。父亲不阻止也不吭声，在一旁默然地看着我。
两年后的一天，乌云密布，闷雷滚滚，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搅得人心惶惶。中午我向老师请假后，就独自来到了车站，随便上了一辆快要起程的快巴。透过窗户，雨中的小镇古朴而传统，街道旁的树木恍惚一瞬从我眼前飞过，仓促而又美丽。眼前的树木、人群、小镇模糊的在烟雾中飘荡，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途转车到了山水甲天下的桂林。暮春三月，桂林下着绵绵不止的春雨，街道上散发着清新的雨的气息。我找了一间旅馆洗了澡就在床上睡下，一夜无梦。第二天我去了漓江，江面烟雾弥漫，有如仙境。中午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逐渐清晰，雨后泛不起任何涟漪的漓江清澈剔透，我的心也慢慢平静。于是决计不回家，去找工作。一家一家去应征，皆以年纪小而被退回来。站在大街上，我茫然无措，瞥见对面街道有一间网吧，就急速地穿过十字路口，走了进去。
有很多的留言，一条一条地看下去，不自觉已泪流满面。月说：然，你出走的那一天，你的父亲在火车站等了你一夜。他和你一样，固执，倔强。他执意要在火车站等你，他说你从小就喜欢坐火车。但是第二天早上，他头痛复发，病倒了……看到这里我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匆匆回到旅馆，终于控制不住在床上号啕大哭，哭累后也就睡着了。
深夜，父亲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空荡的候车室里不时地响着父亲干涩的咳嗽声。父亲不由地裹紧了身上的衬衣，坐立不安，又在候车室里徘徊。亦如当年我在家中楼板上踱步，孤寂彷徨。外头响起了尖锐的鸣笛声，父亲仓皇地奔过去，一节一节车厢地查找。最终踏着沉重的步子失望地从火车上走下来，神情呆滞，脸上布满哀愁。临近早晨，父亲突然用双手捧着脑袋，疼痛地在地上打滚，呻吟不止。父亲咬着下唇，固执地不发出一点声音，直至行人扶他走出候车室。父亲依然恋恋不舍地望了望火车门口，期盼从火车上走下来一个倔强的女孩。然而，父亲已坚持不住了。
第二天早上，我还是去火车站买了回家的票。回到家，看见父亲瘦弱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额头上布满了沧桑的皱纹，眼睛凹陷，颧骨突出。我的鼻头一酸，扑进了父亲的怀里，哽咽着说：对不起。父亲激动地用手指抚摸我的头发，眼泪滴在了我的手背上，晶莹如清潭。
父爱如潭，深不可测；父爱如潭，我是其中的小鱼虾，潭水把我淹没，势不可挡；父爱如潭，贯穿了我顽固的心灵；父爱如潭，洁净了我叛逆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