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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字妙文”赏析

作者:宫 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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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火龙果
  闲读古今书刊,发现一些短小精悍的好作品。特别是有5篇正文(除标点外)仅仅用25个字写成。其构思精巧、趣味横生,虽以简驭繁、惜墨如金,却不乏丰富的内容和隽永的意蕴,读后实在令人拍案叫绝、叹为观止。试简析如下。
  
  25字“家书”
  
  60岁以上读过私塾的人都会记得,当时一上学就得练习写毛笔字。而当时使用的字帖是统一的。这篇字帖,仅有25个字。
  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也
  这篇字帖,明代叶盛《水东日记》卷十说:“‘上大人孔(其中“丘”有时为避孔子的名讳,也有改写作“孔”的,鲁迅先生的小说《孔乙己》的篇名及其主人公名字即由此字帖而来)乙己……’数语,凡乡学小童临仿字书,皆仿于此,谓之描朱。”就其内容上来说,并无什么意义。只是在文字的排列上采用笔画少的在前,笔画多的居后,这样以便于儿童由简至繁、由易至难,从而循序渐进的学好书法。可是明代文学家,著名“吴中四才子”之一的祝允明却不这么看,以他的聪明智慧、渊博学识,对字帖进行了巧妙的断句:
  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也。
  按他的句读,字帖完全可以看成是孔子给他老父亲的一封信。其内容可以理解为:
  父亲大人在上:儿子孔丘,一身(“乙”通“一”)已经教化、培养了三千零七十个读书人了。这诸多的后生中,有七十二(八乘九为七十二)人品学俱佳,他们都能行仁义又知书达礼啊!
  一篇字帖,其文字可以说是粒粒散乱,毫无相关的珠子,但经过祝允明的巧妙句读,穿珠成串,却成为一篇绝妙的“家书”。古人最讲究读圣贤之书,行孔子之道。读儒家诗书,尊孔自然是要放在第一位的。孔子的感召力量是巨大的,而文中谈到他的72个贤徒,他们个个行仁义、知书达礼历来被奉为学有所成者的典范,是学子们追逐、敬仰的大“明星”,这无疑会在学生心目中树立学习的榜样。着实会起到巨大的诱导、激励作用。
  一篇25字习字帖,如此巧妙断句竟能当作一封“家书”来读,实在堪称美妙绝伦。
  
  25字“合同”
  
  从前有个李员外,虽然他家财万贯,但为人却十分吝啬。尽管当时有多个秀才家境贫寒,很想找事做,而李员外又大张旗鼓地雇家教,可仍然无人愿意到他家去当先生。因为秀才们知道,李员外这只铁公鸡一毛不拔,到他家去教书只能多操心费力,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然而,还真有一个姓刘的秀才去了他家任职。李员外见有人应聘,那吝啬劲就又上来了。他想:怎样才能少花钱多办事呢?工钱嘛,与别人家一样,明码标价赖不了账,那就从伙食上打主意,往回捞点是点。于是,他便问刘秀才:“不知先生在饮食上有什么要求?”
  原来刘秀才深知其为人,早就料到他这手,已经想好了对策,就说:“我这个人在吃的上不太讲究,一般能过得去就行。这样吧,为了以后我们在一日三餐上、工钱上有个遵循,我立个字据。”于是就把早已想好的25字“合同”写了出来:
  无鸡鸭亦可无鱼肉亦可唯白菜萝卜不可少不得要双倍工钱
  李员外一看,简直高兴得不得了。他惟恐刘秀才反悔,立即就签上字划了押。
  可是没过几天,秀才就提出抗议,说李员外违犯“合同”,给他的待遇没达到标准。李员外自然不服,便起诉到县衙。县官看过“合同”,立刻判李员外败诉,并命他必须履行“合同”。所以出现这种结果,就因这25字“合同”没有标点符号。李员外按照自己的意愿,他的读法和理解是:
  无鸡鸭亦可,无鱼肉亦可,唯白菜萝卜不可少,不得要双倍工钱。
  棗试想,刘秀才不吃鸡鸭鱼肉,只要有白菜萝卜就行,而工钱又和别人家的教书先生一样,他自然高兴了。
  然而,刘秀才写此“合同”的内容却要这样来理解:无鸡,鸭亦可;无鱼,肉亦可;唯白菜萝卜不可。少不得要双倍工钱。
  刘秀才的标准是:一日三餐至少要有一种肉食,白菜萝卜是绝对不行的;而工钱还要双倍的。
  25字“合同”,妙就妙在没有句读标点,理解上能够产生歧义,也就是通过这一妙处,刘秀才很好地整治了吝啬的李员外。
  
  25字古典小说
  
  东晋大诗人陶渊明曾写过一篇题为《殒盗》的25字微型文言小说。其全文如下:
  蔡裔有勇力,声若雷震。尝有二偷儿入室,蔡拊床一呼,二盗俱殒。
  此篇虽为文言小说,但并不艰涩难懂。将其译成现代汉语,即是:
  蔡裔是勇敢而又有力气的人,其吼声有如雷鸣震响。曾经有两个贼人进入室内偷盗,蔡裔(发觉后)拍着床大声一呼喊,两个盗贼就一同被吓死。
  俄国著名小说家契诃夫说:“简洁是才能的姐妹。”陶渊明不愧为文学大家,小说《殒盗》恐怕是再简洁不过的了。全文仅仅25个字,但时间(由拍床可推知为夜间)、地点(家中室内)、人物(三个人)、事件发生的原因(二偷入室)、结果(二盗俱殒)等一应俱全。而且开篇、结尾互为照应,使小说浑然成为一体。或许有人会说:“小说是重在写人的,此篇人物形象不够丰满。”这简直是太苛求作者了,仅仅25个字,写得上述要素应有尽有,在人物形象的描写上还能腾出多少笔墨来?其实,形象还是有的:“有勇力,声若雷震”,是对蔡裔形象的概括描述:“拍床一呼”,可以说是通过细节的刻画来表现人物性格的。试想,勇猛力大的蔡裔,岂能容忍盗贼的侵犯?当他拍床的一刻,必已是愤慨填膺、怒火满腔之时,因而才会有声如炸雷、响震屋宇的怒吼。而仅此一吼,就足使二贼肝胆碎袭、一命呜呼。从中,我们不难想象得出一个身材魁梧、嫉恶如仇、叱咤风云的人物来。同时,“二贼”也是有形象可感的。其“俱殒”,除烘托蔡裔的勇力和声威外,二人的猥劣、胆怯、恐惧等丑态还是可以想见的。本文被称为古典微型小说中佳品,当之无愧。
  
  25字科幻小说
  
  美国近代著名科幻小说家弗里蒂克·布朗曾写过一篇就目前来说,堪为世界上最短的科幻小说。把它译成现代汉语恰好是25个字,仅仅只有一句话:
  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独自坐在房间里,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尽管只有一句话,但它同样具备了小说的特点。就小说的三要素而言,有人物(一个人),有情节(一个人独坐,听到敲门声),有环境(仅有一个人的地球上的某房间里)。就叙述性文字的六要素来看,它也具有时间(地球上仅剩下最后一个人时),地点(即上述“环境”),人物(一个人)等三个方面。至于没有写出的“事件发生的原因”“经过(特指未来发展性的)”“结果”等,恰好体现出科幻小说的特点。科幻重在科学幻想,其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擅长夸张、制造悬念,给读者设置自由而广阔的联想、想象等思维空间。这25个字促使读者追究、探求的问题太多了棗
  地球上怎么会只剩下一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是去往别的星球还是都死了?如果死了是因为什么而死的?是死于自然灾害还是战争?既然地球上仅剩一个人,那么敲门的又是谁呢?是人类,是外星人?还是其它高智能的动物?这最后一个人是否去开门?开门后将看到什么?如果是外星人,他们能够通过语言来沟通彼此的情感吗?……最后故事又将会怎样发展?……总之,将会使每个读者都产生多维而丰富的联想和想象,有一百个读者,就会有一百个关于“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的故事思维驰聘、浮想联翩之时,小说也就达到了它那“科幻”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