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7期
一个不可企及的风范
作者：马俊良
背景故事：
在希腊的密尔弥多涅斯国王、大英雄珀琉斯和海神西蒂斯结婚时，设宴邀请奥林帕斯众神，可独独忘掉了争吵女神厄里斯，厄里斯出于愤慨，在他们的婚礼上丢下了一个“引起争吵的金苹果”，上有“献给最美丽的女神”的字样。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和爱神阿芙洛蒂特都想争得这一殊荣，宙斯便让他们到特洛亚附近的伊得山去找牧羊人帕里斯定夺。结果帕里斯接受了阿芙洛蒂特许他以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为妻的诺言，把苹果判给了她。
帕里斯本是由于神谶不详而被抛弃的特洛亚王子，后来他的身份得到承认，回到了王宫，在一次出使希腊，途经斯巴达时，趁斯马达国王墨涅拉俄斯外出未归，诱拐了他的妻子--宙斯和勒达所生的全希腊最美的女子海伦。帕里斯的诱拐行为激起了希腊英雄们的愤慨，墨涅拉俄斯会同他的哥哥、迈锡尼国王阿伽门农发动了10万联军，乘坐1000余艘战船，杀奔特洛亚，引起一场历时10年的大战。
荷马史诗《伊利亚特》所描绘的，就是临近战争尾声的几十天里，双方发生的空前激烈的大会战。在军师和奥德修斯的木马计下，希腊军方得以里应外合，攻破了固若金汤的特洛亚，屠城而归。
史诗《奥德赛》讲述的，就是希腊英雄奥德修斯在特洛伊战争后，历险返乡的故事。
片断赏析：
读书人语：特洛伊战争打了十年，希腊人取胜之后，军师和奥德修斯同其他部落的兄弟们登上了还乡的路程，经过10多年出生入死的历险之后，他最后漂到了斯刻里亚岛，遇到了国王的女儿瑙西卡娅。
奥德修斯遇见瑙西卡娅
当公主准备离开河滩归返回宫邸，
驾上骡子，收起晾晒的美丽衣服，
目光炯炯的女神雅典娜又想了主意，
让奥德修斯被惊醒，得见美貌的少女，
少女好把他带往费埃克斯人的城市。
这时那公主正把球抛给一个侍女，
球没有击中侍女，却掉进幽深的水流。
她们大声惊叫，神样的奥德修斯被惊醒，
他立即坐起来，心里和智慧这样思忖：
“天哪，我如今到了什么样人的国土？
这里的居民是强横野蛮，不明正义，
还是热情好客，心中虔诚敬神明？
有少女们的清脆呼声在周围回响，
她们或许是神女们，居住在山间
高峻的峰颠和河水源旁，繁茂的草地，
或许是我只身临近讲凡间语言的人们。
我还是亲自前去试探，察看清楚。”
神样的奥德修斯说完，匍匐出丛林，
伸手从浓密的树丛折下绿叶茂盛的
茁壮树枝，遮住英雄裸露的身体。
他向前走去，有如生长荒野的狮子，
心里充满勇气，任凭风吹和雨淋，
双目眈眈如烈火，走进牛群或羊群，
或者山野的鹿群，饥饿迫使它去袭击
羊群以果腹，甚至进入坚固的栏圈。
奥德修斯也这样走向美发的少女们，
不顾裸露的身体，情势逼迫不得已。
他浑身被海水染污，令少女们惊恐不迭，
个个颤抖着沿突出的海岸四散逃窜。
唯有阿尔基诺奥斯的女儿留下，雅典娜把勇气灌进她心灵，从四肢驱除恐惧。
公主在对面站定，奥德修斯不禁思忖，
是抱住美丽的姑娘，以双膝的名义请求，
还是远远地这样站定，用温和的语言
真切地恳告，请求指点城市赠衣穿。
他心中思虑，觉得这样做更为合适：
远远站住，用温和的语言真切恳求，
不要鲁莽去抱膝，令少女心中生嗔怨。
他于是温和而富有理智地开言这样说：
“恕我求问，姑娘，你是天神或凡人？
你如果是位执掌广阔天宇的神明，
我看你与伟大的宙斯的女儿最相似，
无论容貌，无论身材或是那气度。
如果你是位生活在辽阔大地的凡人，
那你的父亲和尊贵的母亲三倍地幸运，
你的兄弟也三倍地幸运，你会使他们
心中永远充满不灭的喜悦和欢欣，
看见你这样一位美丽的姑娘去歌舞。
但有一人比所有其他的人更幸运，
他若能把你娶回家，付出优厚的聘礼。
我从未亲眼见过如此俊美的世人，
或男或女，我一看见你不由得心惊异。
我去过得洛斯，在阿波罗祭坛旁见到
一棵棕榈的如此美丽的新生幼枝。
我去那里，一支巨大的军队跟随我，
顺道路过，在那里遭受到许多不幸。
我一看见那棕榈，心中惊愕不已，
从未有如此美丽的树木生长于大地。
姑娘啊，我一见你也如此愕然惊诧，
不敢抱膝请求你，虽然已遭遇不幸。
昨天第二十天我才逃脱酒色的大海，
自从强烈的波涛和风暴把我吹离
奥古吉埃岛。现在神明送我来这里，
让我继续遭不幸，我的苦难犹未了，
神明们还会给我降下灾祸无穷尽。
尊敬的姑娘，可怜我，遭到许多苦难后，
我首先遇见了你，其他人我均不相识，
他们拥有这里的城市和广阔的土地。
请给我指点城市，赐给我粗布蔽体，
如果你前来这里时带有一些衣衫。
我祈求神明满足你的一切心愿，
惠赐你丈夫、家室和无比的家庭和睦，
世上没有什么能如此美满和怡乐，
有如丈夫和妻子情趣相投意相合，
家庭和谐，令心怀恶意的人们憎恶，
亲者欣慰，为自己赢得最高的荣誉。”
白臂的瑙西卡娅回答陌生人这样说：
“外乡人，我看你不像坏人，不像无理智，
奥林波斯的宙斯亲自把幸福分配给
凡间的每个人，好人和坏人，按他的心愿。
不管他赐给了你什么，你都得甘心忍受。
现在你既然来到我们的城市和国土，
便不会缺少衣服和其他需要的物品，
一个不幸的求助者前来需要的一切。
我给你指点城市，告诉你是什么居民。
费埃克斯人拥有这城市和这片土地，
我就是英勇的阿尔基诺奥斯的女儿，
他就是费埃克斯人的强盛和威力的体现。”
她这样说，又吩咐那些美发的侍女们：
“侍女们，你们站住，为何见人就逃窜？
你们或许认为这里有邪恶之徒？
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这样的人
前来费埃克斯人的土地，给我们带来
灾殃和祸害，因为我们受众神明眷顾。
我们僻居遥远，在喧嚣不息的大海中，
远离其他种族，从没有凡人来这里。
现在到来的这男子是个不幸的飘零人，
我们应该招待他，一切外乡人和求援者
都是宙斯造来，礼物虽小见心意。
侍女们，你们快拿饮食把客人招待，
带他去河边沐浴，找个避风的去处。”
读书人语：瑙西卡娅将奥德修斯带回王宫，国王盛情款待了他。在主人的一再追问下，他讲述了10年来的遭遇--
原来奥德修斯的船队先往北航行，到了喀孔涅斯，遭到了当地人的袭击，于是不得不改道西航。他和同伴逃过了巨人的魔爪，摆脱了食莲人忘忧果的诱惑，又险些被女巫瑟西变成畜类。在游历过冥府、见到已故的亲友后，奥德修斯的船队又经历了海妖西壬、卡律布狄斯的磨难。
奥德修斯选过卡律布狄斯
“我们大声哭泣，行驶在狭窄的海道，
一边是斯库拉，一边是神奇的卡律布狄斯，
可怖地把大海的咸涩水流彻底吞吸。
当它吐出时，有如架在旺火上的大锅，
整锅水沸腾，咕叫着上下不停翻滚，
水花飞溅，溅落两侧矗立的崖顶。
当它张口吞吸大海的咸涩水流时，
大海咆哮奔流，把内里的一切全暴露，
崖壁可怖地发出呻吟，海底显露出
乌黑的泥沙，令大家陷入苍白的恐惧。
我们惊恐地注视着面前可能的陷灭，
斯库拉这时却从空心船一下抓走了
六个伴侣，他们个个都身强力壮。
当我回首查看快船和同伴们的时候，
只见那几个同伴的手脚在头顶上方，
高悬半空中。他们不停地大声喊叫，
呼唤着我的名字，发出最后的企求。
有如渔人在突出的岩石上扔下饵食，
用长长的钓竿诱惑成群浮游的小鱼，
穿过牧放的壮牛的角尖甩向海里，
待鱼儿上钩，便将鱼蹦跳着扔到岸边，
我的同伴们也这样蹦跳着被抓上崖壁。
怪物在洞口把他们吞噬，他们呼喊着，
一面可怕地挣扎，把双手向我伸展。
这是我亲眼见到的最最悲惨的景象，
我在海上久飘零，经历过诸般不幸。
读书人语：由于奥德修斯的部下不听劝告，宰杀了太阳神赫利俄斯的牛，原已对希腊人不满的宙斯大发雷霆，击沉了他们的航船，奥德修斯的同伴全部葬身大海，只有他一人抱住沉船的龙骨漂流到神女卡吕普索的岛上，被强留了7年。
善良的阿尔基诺斯国王听完奥德修斯的讲述之后大为感动，送他回到了故里。他的妻子珀涅罗珀此时已被众多的求婚者纠缠了数年，家业也遭到了恶徒的糟踏，人们都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奥德修斯在雅典娜的帮助下，巧妙设计，在儿子和忠实奴仆的协助下，开始了复仇的战斗。
奥德修斯杀戮求婚者
这时足智多谋的奥德修斯脱掉破外套，
跃到高大的门槛边，手握弯弓和箭壶，
壶里装满箭矢，把速飞的箭矢倾倒在
自己的脚跟前，立即对众求婚人这样说：
“如今这场决定性的竞赛终于有结果，
现在我要瞄一个无人射过的目标，
但愿我能中的，阿波罗惠赐我荣誉。”
他说完，把锐利的箭矢射向安提诺奥斯。
安提诺奥斯正举着一只精美的酒杯，
黄金制成，饰有双耳，用双手抓住，
恰若畅饮，心中未想到死亡会降临。
有谁会料到在聚集欢宴的人们中间，
竟会有这样的狂妄之徒，胆敢给他
突然送来不幸的死亡和黑色的毁灭？
奥德修斯放出箭矢，射中他的喉咙，
矢尖笔直地穿过他那柔软的脖颈。
安提诺奥斯倒向一边，把手松开，
酒杯滑脱，他的鼻孔里立即溢出
浓浓的人的血流；他随即把脚一蹬，
踢翻了餐桌，各种食品撒落地面，
面饼和烤肉全被玷污。求婚的人们
见此人倒下，立即在厅堂喧嚷一片。
他们从座椅上跳起，惊慌地奔跑在堂上，
向四处张望，巡视建造坚固的墙壁，
但那里既没有盾牌，也没有坚固的长矛。
他们怒不可遏地大声谴责奥德修斯：
“外乡人，你射杀人会给你带来不幸，
你休想再参加其他竞赛，你就要遭凶死。
岂不知你刚才射杀的这位英雄是伊塔卡
最高贵的青年，秃鹰就会在这里吞噬你。”
求婚人纷纷这样说完，还以为奥德修斯
并非故意射杀人，这些糊涂人不知道
死亡的绳索已缚住他们每一个人
足智多谋的奥德修斯怒视他们这样说：
“你们这群狗东西，你们以为我不会
从特洛亚地区归返，从而消耗我家产，
逼迫我的女奴们与你们同床共枕，
我还活着，便来向我的妻子求婚，
不畏掌管广阔天宇的神明降惩罚，
也不担心后世的人们会谴责你们，
现在死亡的绳索已缚住你们每个人。”
他这样说完，他们陷入灰白的恐惧，
人人忙张望，哪里可逃脱凶暴的死亡。
唯有欧律马科斯这时回答他这样说：
“如果你真是伊塔卡的奥德修斯把家返，
你谴责阿开奥斯人完全应该理当然，
他们作恶于你的家宅，作恶于田主。
可是这种种罪恶的祸首已躺倒在地，
就是安提诺奥斯。事事均由他作祟，
他如此热衷于此事并非真渴望成婚，
而是另有它图，克罗诺斯之子未成全：
他想做人烟稠密的伊塔卡地区的君王，
因此他还设下埋伏，想杀害你的儿郎：
他罪有应得，现在请宽赦其他属民。
我们会用自已土地的收入作赔偿，
按照在你的家宅耗费于吃喝的数目，
各人分别赔偿，送来二十头牛的代价，
将给你青铜和黄金，宽慰你的心灵，
现在你心中怨怒无可非议理应当。”
足智多谋的奥德修斯怒视他们回答说：
“欧律马科斯，即使你们把全部财产
悉数作赔偿，外加许多其他财富，
我也不会让我的这双手停止杀戮，
要直到求婚人偿清自己的累累罪恶。
现在由你们决定，或是与我作战，
或是逃窜，以求躲避毁灭和死亡，
可我看你们谁也难把这凶死逃脱。”
读书人语：奥德修斯杀掉了所有的求婚者，雅典娜出面干涉，使其与要为亲人报仇的求婚者的亲属讲和，免去一场干戈。至此，奥德修斯一家得以幸福团聚，史诗到此也就结束了。
--选自荷马史诗，王焕生译《奥德赛》，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