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1期

外婆的南边话

作者:郝 敏




  外婆家靠近湖南益阳市的南县,那里大多数人都说一种叫南边话的方言。外婆的南边话尤其说得字正腔圆,铿锵有力,听起来倍感亲切。众邻里都称赞外婆能说会道,出口不凡。
  记得读小学时有一次我随妈妈去外婆家,刚用普通话同外婆搭讪几句,一位阿姨从门前经过,说:“哟!刘娭(母也),你外孙女从哪里捡了几粒羊粪蛋儿吃了?”我当时年纪小,还沾沾自喜,以为羊粪蛋儿是神奇的仙药,吃了它我才变得这样聪明伶俐。外婆见状,拧紧眉头:“死丫头,跟外婆还耍么子(什么)文啰?”我连忙申辩:“外婆,这怎么是耍文,老师说上学的孩子就应该说普通话。”外婆说:“说么子也比不上我们的南边话好,南边话说出来不快不慢。不软不硬,就是好听。”看得出外婆的眼神特别亮,显得非常自豪。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留心南边话的词汇和发音,南边话多用去声,很多“啰”,说“今天”为“金粒子啰”,说“可以”为“要得啰”,说“知道”是“晓得啰”。我说起来总觉有点拗口。而外婆只要一说起南边话就一肚子劲,总是脱口而出,滔滔不绝,并且她还要求我用南边话同她对话。前几年有一次,我把我的获奖作文用南边话念给她听,她高兴得直翘大姆指:“真是我的乖孙女,写得好,也读得好,有出息……”我一时心花怒放。“刘娭驰,你外孙女怎么不说普通话了?”清脆的声音使我回过神来,奇怪,这不是笑我吃羊粪蛋的阿姨吗?怎么自己也说起了普通话?外婆告诉我,她前不久去县城里找事做,不会说普通话吃了亏。这不,一回来就整天叽叽喳喳学鹦鹉叫啰。
  今年暑假,我再一次来到外婆家,远远地看见她家门前围了一些人,我走过去叫了声外婆,她见了我连忙把我拉到一边:“乖孙女,你一定要帮帮外婆啰。”原来,她们村里老年协会准备中秋开展活动,大家说外婆口齿伶俐,声音洪亮,一致推荐她准备一个节目。外婆用焦急的眼神望着我,她搔了搔额头,理了理白发,为难之情溢于言表。见此情景,我连忙给她鼓劲,并声明绝对做她的后盾,一见有了靠山,外婆就打消了顾忌,树立了信心。吃罢晚饭,她又是递茶又是端凳,算是拜师请教,我危襟正坐,享受外婆如此待遇,我真有点受宠若惊,接着她用带着浓厚南边口音的普通话唱了一支歌,我连忙给她正音,提建议。外婆的进步还真快,一会儿节目便像模像样了,她高兴得合不拢嘴。唱完歌,她轻轻地拉起我的手放到她的掌心里,抚摸着,像捧着一件珍贵的宝贝,忽而又盯着我:“乖孙女,把你在学校里学的那个美文也教一点给外婆啰,村长说,我们国家的载人飞船,嫦娥卫星都一次次上天了,说不定外婆我哪天还能登上月亮碰见美国佬呢!”我连忙纠正:“外婆,那不叫美文,是英语,只要您肯学,孙女我一定乐此不疲啰!”
  现在,我求学在外,每当想起外婆,总会想到她曾引以为豪的南边话。我想,再去外婆家,她恐怕不会要我说南边话了,但无论在哪里我也会常常情不自禁的说上几句,因为尽管它说起来有点拗口,却又是那样的纯朴,亲切。
  
  学校:湖南华容县南山中学
  导师:周恭宏
  点评:乡情总是像一根无形的线羁绊着出门在外的学子,浓浓的乡音下是对故乡无限的怀念和向往,是心中最纯粹的依恋。文章语言平实,结构严谨,几处细节的描写十分生动,感情深刻而不做作,轻易勾起人的思想情怀。(潋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