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2期

姥姥的姿势

作者：李　淼

　　姥姥八十多岁，头发白了、眼睛花了、耳朵背了、脊背弯了。听长辈们讲，姥姥年轻时是个标准的北方女人。她高大、结实而且心灵手巧。看着现在的姥姥，我不知道岁月是如何改变一个人的，我只是惊讶于这种改变。
　　冬天，姥姥几乎是不出门的，怕天冷感冒，怕下雪路滑万一摔伤了，给儿女们添麻烦。
　　姥姥是个要强的人，八十多岁了仍然不愿意被人照顾。姥姥自己做饭，自己烧水。记得小时候，只要去姥姥那儿就能喝到现成的凉白开，那时可不像现在有饮水机、有桶装水。
　　我不止一次见过姥姥提开水壶时的姿势。我们提壶都是壶嘴朝外，而姥姥很奇怪，总是将手臂用力向后伸着，手肘弯曲，壶嘴朝向自己。这种姿势看起来很难受、很费力甚至是非常危险。谁都知道，烧开水的壶盛满水时，稍一倾斜水就会从壶嘴流出。可姥姥常常就这样拎着满满一壶开水从厨房走到客厅去灌暖瓶，我们经常被她这种危险的举动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抢过她手里的水壶。
　　“姥姥，你这样拎壶太危险了，烫着怎么办，壶嘴要冲外!”每当这时，姥姥总是乐呵呵地念叨着“没事，没事”。
　　一想到姥姥拎壶的这个姿势就让我觉得心有余悸，姥姥不会不明白这种危险，可是她的的确确常犯这个“错误”。
　　那天，看了一个电视剧的片段，片中，一位父亲正端着一锅热汤进门，屋里有三个小孩儿在做游戏。父亲进门时背对着门倒着走，边走边说：“躲开点，别烫着。”
　　我顿时明白，那位父亲用身体把危险与孩子隔开，而作为母亲的姥姥又怎么会将开水壶的壶嘴朝着她的孩子们呢？
　　——选自《文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