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两个马师傅

作者:王贞虎




  好又来餐馆开设在某购物中心旁边,老板看中那地方客源多,地势好,于是快刀斩乱麻地筹备一切。就在餐馆要开张的当口,原已请好的炒菜师傅突然不干了,不得已,老板于是认识了大马。
  商谈中,大马开出的条件吓了老板一跳:月薪3000元,说有太太得另外租房,同意就干不同意拉倒。老板想这简直是趁火打劫,可第二天餐馆得开张,只得找其它股东商议。股东甲说不要他,股东乙说临时到哪里再找合适的人手?不如先用用再说。老板仍在犹豫,股东乙神态便诡秘起来,说餐馆一开张,钞票滚滚来,有钱还怕付不起他的工资?!
  开张第一天,顾客盈门,只乐得老板心花怒放,直夸股东乙有见地。股东乙说有见地?好戏还在后头哩!
  餐馆生意好,大马一人当炉炒菜忙不过来,指望老板再添一个炒菜师傅,又想想自己要那么多工资,开不了口,只好咬紧牙关拼命干。腰酸背痛膀子麻,上床睡在老婆身旁想一想,又笑了,总算值得。
  半个多月后,一个陌生人走进厨房。股东乙将他拉到一旁谈话,一会儿领他到大马面前,说给你找个帮手来了,巧得很,他也姓马,五百年前是一家,你俩是兄弟,多多关照他。大马满脸堆笑,连说哪里哪里。从此厨房里便多了个炒菜师傅,他就是小马。
  两个马师傅,开初一段日子,倒也合得来。只是一提到工资,大马便缄口,他听股东乙说,小马就一千多,怕他心里不平衡。
  一个月后,小马首先公开自己的工资:他拿一千三。再问大马,大马还是不答。小马便想,大马在外租公寓,太太还不用上班,不用猜,这光景他拿得比我多。
  一天,趁午市开张前半小时,小马去了大马家。明说联络感情,实际去看究竟。大马住在距餐馆不远一处公寓群里,一幢幢三层楼房排列整齐,树木环绕草地成片,一座游泳池,池边亭阁花草,环境清幽情调高雅。登门入室,虽只是一房一厅却也宽敞明亮,凭这地段这楼面这环境,岂是打工仔应住的地方?
  于是,再遇大忙的时候,小马就停手借故东游西荡。大马知趣也无异议。倒是老板会问小马怎么闲着?
  忽然厨房里流传大马拿三千的说法,配菜的说我拿一千,做油锅的说我拿九百,打杂的说我才七百,洗碗的也凑趣地说我只拿六百。小马便问股东乙为什么大马拿三千?股东乙说不知道。
  小马直接问大马:你拿三千?大马吓一跳,支支吾吾反问谁说的?小马说大家都这么说。
  大马找到老板问:你们告诉小马我拿三千?怪不得我忙得喘不过气他还看我笑话。老板说我们没有告诉他。大马说这样一来我干不长了。股东乙倒笑了,说我们希望你干下去,我们还要再开分店哩。
  下班回家,大马睡不着,便问老婆怎么办?老婆说装聋作哑。大马说气受不了。老婆说,男子汉,一碗饭吃得下一口气受不了?只把它当做耳边风。大马说我不想干了。老婆说这么好的条件哪里去找,忍忍算了。
  小马天天跟大马过不去,冷嘲热讽出大马的洋相,大马听老婆的,忍着吧。
  干炒锅是个容易上火的行当,特别是厨房最忙的时候。大马干得热火朝天,小马冷言冷语,配菜的二厨送来的菜盘,小马直往大马那边推。大马几次要砸锅铲不干了,终于忍下来,闲下来找老板谈小马的不是。老板总是说忙的时候火气大,不理他。特别加重地说:看在钱的份上,不理他!
  一天,一盘菜炒得不生不熟,经理将菜端回厨房,问谁炒的,小马接口说不是我。大马也是忙昏了头,闹不清是否他经手,厨房员工围拢来看热闹,七嘴八舌中,夹杂着小马的声音:三千炒出这种菜!大马终于将锅铲一掼,除下围裙说,老子还真的不干了!
  老板赶到厨房来,连问什么事?大马脸色刷白,脱掉工作服,直说走人。股东乙也挤在员工中,他对着老板诡异一笑,上前对大马说: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一吵闹就不干了,值得吗?小马说你不干吓哪个。股东乙厉声对小马说:你住口,再说炒你鱿鱼!
  但大马还是拉着老婆回了老家。老板只得拉着小马说:来来来,请你顶替一下。
  厨房里安静下来了,恢复了往常的忙碌。小马的工资还是一千三,但他炒菜却比往日欢畅多了。
  (选自《小说月刊》)
  
  本文揪心点
  这是一篇极耐人寻味的讽刺小说。文章有两处令人揪心:一是老板为了酒店开业,先答应了大马的全部条件,让他拿高工资,享受高级员工的待遇,而一旦有了可替代的人选,便想尽办法将他挤走,其卸磨杀驴的奸诈让人生厌;二是小马,当大马在时,因为大马的待遇高于自己,他便眼红嫉妒,处处给大马下绊子。挤走了大马,他的工资不见长,工作量也加大了不少,他反而“比往日欢畅多了”。由此,我们更可以看出人心的丑恶与卑劣。
  ——刘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