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7期
路边小贩
作者：王 啸
好不容易挨完了一天，终于可以回家了，看着路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花儿，我禁不住把衣服拢了拢。出了校门，有一大群学生围在一堆，人群中升腾起阵阵热气。我快步走过去，原来是一个瘦小的小贩在卖棉花糖。一个圆形的炉子一样的工具安在一架油漆早已剥落的旧单车上，炉子中央有个零件在飞快地转动着，发出令人讨厌的噪声，像是在大声抱怨着什么。
“一个草莓味。”
一个女生很随意地递了一张崭新的一块钱过来，她用白嫩的手拈着钱的一角，脸上一副很怕被小贩的手弄脏的表情。
小贩伸手接过钱，用脏兮兮的指甲小心地把钱叠整齐，放进腰包里。接着，他拿出一个塑料的小勺子，从一旁的小盒里舀出一小勺粉红色的砂糖来，往圆炉子中央倒去。他不是爽快地一下倒光的，而是用鸡爪子一样的枯瘦的手抓着小勺，颤颤地抖啊抖，不像在倒糖，却像是在数自己放了几粒砂糖。他仔细地“数”了一会儿，赶紧又把剩下的几粒砂糖又倒回装糖的小盒子里。启动机器，小贩用黝黑的指甲拈了一根细细的竹签，轻轻伸到炉子中央，一圈一圈绕着中间转着。很快，炉里飞起许多粉色的絮状物，纷纷缠到竹签上，越缠越多，最后变成一团棉花一样的东西。小贩把竹签拿上来，肥大的粉红色棉花糖随着他的手在干燥的风中微微颤动着，像一朵不真实的云彩。小贩头也不抬，抖抖的手把那团云彩递给那个女生。女生拿着棉花糖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在躲避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风从那女生刚才站过的空隙里钻进来，猛地一吼，把那个小贩盖着脸的头发吹开，露出了干裂的嘴唇，还有一双极不正常的深深内陷的眼窝。小贩第一反应是赶快盖上糖盒子，生怕他那点家当被吹翻了。这时，我看见他的手，像两根干柴，瘦得不成样子，泥土颜色的皮肤皱巴巴的粘在他手上；指甲有一半是灰白的，另外长长的一截里塞满了泥土、污垢，黄的、黑的都有。风吹得这小贩的衣服紧贴在他的身体上，他看上去又扁又弯，像是一块薄薄的旧木板。
卖棉花糖的小贩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继续着他的工作。五颜六色的棉花糖在他手里出现，又匆匆离开，他却是一截中空的朽木，没有鲜艳的色彩。
我看了一会儿，没有买糖就迎着北风走了。风把我的眼睛吹得睁不开来。此刻，我有一种突然被人浇了一头冰水的感觉，我知道，这一定不仅是天冷的缘故。
学校：广东珠海市第二中学；导师：方 平；此文在第七届“新世纪”杯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中荣获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