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把红薯吃得吧嗒响

作者：华雨欣

　　蜗行在去补习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家三口散步的情景：爸爸在左边，妈妈在右边，小儿子在中间，那个孩子看起来五六岁，走路却歪歪斜斜，嘴边还有口水。那么，是智障吧，我忽地有些伤感。妈妈从背面看，披着很黄的卷发，穿着一套漂亮的粉红色套裙，白色的丝袜，抢眼的细高跟鞋。我有意和他们步凋一致，像和他们一起散步的一家子。我想，我长大以后，会像这个女人一样，有成熟的容貌，有一个幸福的家吧!只是，她的孩子是智障啊！我无意中看到了这个妈妈的容貌，画着非常浓艳的彩妆，脸白而且滋润；我又看到了橱窗中的自己，苍白纤弱得像一个鬼，我突然感到一阵非常熟悉的沮丧：什么时候，我才能到可以任意打扮自己的年龄呢。
　　我继续向前走，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我捧着空空如也的肚子，买了一个烤得香气四溢的红薯，5角钱。我在饰品店外又看到了那一家人，妈妈头上戴着一个闪亮的发夹。站在镜子面前，散发着温柔的笑，笑着问她的丈夫和儿子好不好看，他们都一个劲地点头，然后簇拥在一起放声大笑。
　　我也多么想享受一下热闹和欢乐啊，我掏出手机，却不知该打给谁。原来，在这个冗长的午后，只有我一个人是孤伶寂寞的啊。我的手伸向口袋，哦，只有我的红薯才是最忠实的。
　　我就带着愤怒、悲伤、沮丧和挫败的感觉一步步挪向老师的家。路上碰见了语文老师，她和跟她一般高的儿子在一起，笑着问我干什么去，我一愣，说上课。哦，上课。她走远了，她不知道我其实在发呆呐。看，她也有人陪伴，唯独我，一个人。
　　还好还好，有我的红薯和我在一起。我端详着，它像一个皮肤黝黑，不谙世事的孩子，乖巧地躺在我手上。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我是怎么了，一个普通平凡的妈妈可以这样把我感动得要死，我简直嫉妒她了。虽然她有个智障的儿子，但她的确很幸福。
　　我强打精神，推开补习老师家的门。顿时，一片欢声笑语把我淹没。在这里，我可以开许多玩笑，和刚才判若两人。没人在意我的过去。除了那只红薯。终于，我在许多人的注视下开始吃可爱的红薯宝宝。
　　吃着红薯，从胃到指尖都感到温暖，我突然想通了几件事，我虽然没有成熟的容貌，但我有属于我的年轻的骄傲和资本；我的未来有无限种可能性，我无需羡慕嫉忌别人。有时，只有一个人时，才能感受到自己精神世界的美妙，这和寂寞无关。能够轻易便满足的人是快乐的。
　　这么想着，我旁若无人地笑出了声，同时把红薯吃得吧嗒响，引来一阵眼红的目光。我便更得意了，生活就算再怎么乏味，都要挖掘出闪光点，就算苦中作乐，也会使自己幸福。
　　
　　——选自湖北黄石十五中《观山潮》社刊；导师：姜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