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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可以用于时间名称前

作者:李小军 朱习文




  指代词“该”在现代汉语中使用较广,它的一些用法是否规范、得当,前些年《语文建设》上曾有过几篇讨论文章,结论是“该”不能用于时间名称、人(人名)等之前,并多举吕叔湘先生的《说“该”》一文观点为证:“‘人’既不是职称,又无上下级之分,所以‘该人’从来不见于文字”;“‘该’不用于时间名称,没有‘该年’‘该月’的说法”。
  不过语言是发展变化的,一个词在使用过程中经常会衍生出新的意义或功能,从而产生新的语法格式,“该”的使用就是如此。吕叔湘先生的短文作于20世纪80年代初,反映的是那时及之前“该”的使用状况,而近二三十年,“该”的使用有了很大变化,因而吕文并不能作为现在立论分析的充足证据。笔者在《中国语文》(2008年第1期)上撰有《“该”指代义的形成及泛化》一文,对“该”指代用法的来源及其在现代汉语中使用的扩展进行了分析,至于“该”是否可以用于时间名称前,没有提及,故此处略作讨论。
  近来阅读报纸杂志,时不时可以见到“该+年(月、日)”等用例,那么这些是否都为误用呢?我们利用百度搜索引擎进行检索,竟搜得数万个“该+时间名称”的用例,如此多的用例恐怕很难用一个“误用”来解释,而只能表明“该+时间名称”格式在现代汉语中已经有了较广的运用。现略举数例如下(本文部分例句出自北京大学汉语言研究中心的电子语料库,因而我们只在后面标明语料的年份或作者):
  “该年”:
  (1)1978年,中国游泳选手刷新了“文革”前全部全国纪录,然而该年的成绩却仅相当于世界60年代初期的水平,比世界水平落后了将近20年。(《人民日报》1994年)
  (2)该年年末,在中央组织部的干预下,南翔同志住进万寿路中组部招待所,党的关系也转到教育部来。(《作家文摘》1994年)
  (3)据法新社报道:1997年,中国国家旅游局定为“97”中国观光年,而该年正是香港回归中国的时候。(《市场报》1994年)
  “该月”:
  (4)十一月,派京师大学堂学生三十一人赴日、十六人赴西洋各国留学,该月十七日,北京译学馆开学。(《读书》1990年)
  (5)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布的最新数字,1995年11月,全球发展中国家的外汇储备总额比上月增加了1.3%,到该月底总额已达6231亿美元。(《人民日报》1996年)
  “该日”:
  (6)自该日起,周如心成为衣露申岛岛主。(亦舒《红尘》)
  (7)我跟你说过,他们知道确切的日期,会不得不在该日进军。(翻译作品《从乞丐到元首》)
  (8)同时,尽可能多地满足自身对水的需要,如把脏衣服集中于该日洗完,虽然它们可能还不够脏。(《读书》1996年)
  黄鸿森《用“该”补议》(《语文建设》1998年第3期)认为“该年”“该月”“该日”中的“该”应当改为“这”“是”或“此”。其实,现代汉语中“是”早就不用作指代词,甚至古代都难以见到“是年”等(一般作“是岁”),因而用“是年(月)”并不妥。至于“这一年(月、天)”的说法虽然常用,但是在一定的语境中,有时却不如“该年(月)”顺当、文气。比如例(5)“……比上月增加了1.3%,到该月底总额已达6231亿美元”,“该月”与“上月”对举,如将“该月”改为“这一月”,就有点不协调,且也不如“该月”简练。相对于“这一年(月、天)”等,“该年(月、日)”等的使用要少得多,这一方面是因为指代词“该”的使用本就不如“这”广泛,另一方面还因为两者存在文白差异,“这”在书面语、口语中都可使用,而“该”一般用于书面语中。但不可否认的是,现代汉语书面语系统中“该年(月、日)”也占有一席之地。
  近来“该”的使用呈现出明显的扩展之势,“该+名词”(如“该技术”“该民族”“该部门”“该动词”“该人”等)在书面语中随处可见,“该+时间名词”的出现、扩展其实也是“该”使用扩展的表现之一。
  现代汉语中“该”还常可以用于人名前,构成“该+人名”格式,这也是近来才出现的。如:
  (9)那通政司的批驳更是严厉,说道:“该吴之荣以贪墨被革,遂以天下清官,皆如彼之贪。”(金庸《鹿鼎记》第一回)
  (10)据李建平之弟供述,该张大雷系靠卖尼龙服装、假首饰、瓷盆瓦罐为生,每年都要来本市数次。(王朔《枉然不供》)
  (11)我一个字都无法说出来,只觉得自己是遇上了堂吉诃德,而该堂吉诃德正一本正经地在大战风车!(《新民晚报》2005年)
  “该”用于人名前,或是为了增加叙述的客观性,或是表明对所提及的人带有不喜欢或鄙视的意味。以上这些用例都超出了我们前些年对指代词“该”的认识,但却很好地诠释了语言的动态发展,具体可参拙文《现代汉语中的“该+人名”格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