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守财奴》教学机智例说

作者:陶晓跃




  在日常语文课堂教学中,学生会不时对文本提出一些问题,有些问题往往超出了教者课前预设的范围,这就需要教者迅速作出反应。有时,一个问题完全可以激活课堂,使学生真正进入一个“披文入情”的天地。
  
  一、欧也妮为何不同查理私奔?
  
  在《守财奴》的教学中,我先让学生自读文本,接着让学生交流初读后的感受。交流中,学生认为欧也妮可怜:其一,她纯真的爱情被父亲粗暴地剥夺;其二,她相依为命的母亲被父亲逼上了绝路;其三,她应有的财产继承权被父亲诱骗。
  基于以上交流,有个女生便提出“欧也妮为何不同查理私奔”,这个问题我课前也没有想到,但我很快意识到,问题的背后肯定会有许多值得咀嚼的东西。于是我抛开了预设的教学程序,让学生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因为问题源自学生,学生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一时,课堂气氛极为活跃。
  学生的意见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是亲情说,认为欧也妮尽管生活在父亲嗜钱如命、漠视亲情的阴影下,却十分看重自己与父母之间的亲情。特别是对母亲,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母亲情感的唯一寄托,她不可能抛开重病缠身的母亲,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文中她与母亲一起亲昵地欣赏梳妆匣,以及对病重母亲的“竭尽孝心地侍奉”,无疑证明了这一点。就是以后她对垂死的父亲,也是“格外接近,把这感情的最后一环握得更紧”,她“对老父的照顾服侍,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欧也妮身上洋溢出的这种浓浓的亲情,又恰好成了葛朗台漠视亲情的对比。
  二是专制说,认为葛朗台在家中一贯的专制作风,决定了他不可能轻易地让欧也妮与查理私奔,他肯定会采取一系列的手段来阻止他们。只要一涉及与金钱有关的事,葛朗台就会变得特别地精明和强硬。文中就有许多相关的细节,当他窥见女儿的“精美梳妆匣”时,他“身子一纵”,“好似一头老虎扑上一个睡着的婴儿”;当他把镶着金子的梳妆匣抢到手,女儿苦苦哀求无果,无奈之中以死相逼时,他依旧不肯轻易地放弃他的抢夺;当他意识到妻子死后女儿有可能瓜分他的财产时,他便用尽心思,最后如愿地让女儿放弃了财产继承权。这一切无不折射出人物极为鲜明的个性特点。
  三是从作者构思的角度来看,葛朗台占有金钱的欲望以及贪婪的个性,是随着情节的发展而逐渐展开的。如果欧也妮一走了之,后面的有关细节也就无法落实,欧也妮也就无法成为葛朗台生命最后一程的见证人。因此,葛朗台的形象也就不可能像文中那样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智慧的火花就这样在学生的思维碰撞中,发出了耀眼的光辉。我也情不自禁地为学生的见解而喝彩。
  
  二、葛朗台是否也有温情?
  
  对葛朗台这一形象有了比较充分的感性认识之后,我让学生概括葛朗台的个性特征。一个学生提出,葛朗台贪婪、嗜钱如命,但有时也不失温情。我立刻意识到这个看法有一定的代表性。它的正确理解,直接影响到对葛朗台这一典型的把握。于是,我让学生就这个话题,分成正反两方,进行辩论。
  正方:葛朗台太太一晕过去,葛朗台便将夺在手里的梳妆匣还给了女儿,表明葛朗台还是在乎太太的,就这点而言,葛朗台的身上还不能说完全泯灭了夫妻之情。能证明这一点的,还有在葛朗台太太生命的最后,葛朗台还请来了医生为太太瞧病。
  反方:葛朗台之所以在这些时候做出了让步,因为他深深知道,一旦太太死后,他将面临着财产被分割的可能。“葛朗台热烈盼望太太病好,因为她一死就得办遗产登记,而这就要了他的命”,小说已明明白白地表达了这一点。而要避免这一点,就是不让太太轻易死去。在葛朗台的心中,太太生命的全部价值就在于替他固守财产。再说,医生看完太太的病后,葛朗台的第一句话就是“要不要花很多的钱?要不要吃药呢?”言为心声,葛朗台关心的只有一个字——钱。哪里还有什么夫妻之情?其实,葛朗台太太心里也最清楚他此举背后的真实用意,她临死之前的“最后的几眼似乎暗示女儿将来的苦命”,以及她留给女儿的最后一句话——“幸福只有在天上,你将来会知道”,无不暗示了这一点。
  正方:查理的父亲死后,葛朗台也曾上下奔走,“花了数不清的钱”,这里还是有些手足之情的。
  反方:“花了数不清的钱”,只是停留在葛朗台的嘴上。他为兄弟在巴黎上下奔走,充其量只是他生意场中的一次交易。“从侄儿那里廉价买来的金首饰”就是这笔生意的最好物证。这里面有没有温情?如果有的话,用葛朗台自己的话说“都藏在骨子里”了,我们谁也看不到。
  (一片掌声。)
  正方:葛朗台对自己的女儿多少还是有点父女之情的。虽然,他诱骗了女儿的继承权,但他还是许诺“按月付你一百法郎的大利钱”,尽管没有兑现,但他还是用查理的首饰来抵充;还有他最终还是让女儿正式当家,这里面总不至于没有一点父女之情。
  反方:葛朗台的人生信念,用他自己的话说,“人生就是一件交易”。而他交易的目的就是赚钱,只有在赚钱中,他才备感人生的快乐。他之所以抢夺女儿手中的梳妆匣,是因为那是女儿用他的“美丽的金洋”换取的,“这交易划得来”;他之所以在太太死后,对女儿“温柔”“体贴”“差不多是很慈祥”,是因为这时“他瞅着女儿,仿佛她是金铸的一般”;他之所以答应“按月付”女儿“一百法郎的大利钱”,是因为欧也妮自动地抛弃了财产继承权;他用查理的首饰来抵充那利钱,是他“利用女儿的感情占了便宜”;他最终让女儿“正式当家”,只是将女儿作为替自己保管财产的工具。葛朗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作了一个骇人的姿势想把十字架抓在手里”。他留给女儿的临终遗言是“把一切照顾得好好的!到那边来向我交账!”这些无不说明,他只是一个“守财奴”。(发言的女生特意将“只是”说得很重。)
  课堂的辩论逐渐呈现出“一边倒”的势头。应该说随着学生辩论的展开,学生对人物的理解也越来越贴近文本。
  这时反方的一个男生站了起来,他用排比句的形式表述了他对葛朗台这一形象的理解:“葛朗台的眼睛为金子所占有,乃至他的眼睛里除了金子的颜色,其他什么也没有;葛朗台的躯壳为金子所占有,乃至他的一生都围绕着金子旋转,成了金子最为忠实的奴仆;葛朗台的灵魂为金子所占有,乃至他临死之前,魂魄也只是与金子相吻。”
  教室里又是一片掌声。
  沉浸在这样的课堂里,我感受到的是教学机智引发出的真正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