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的记忆

佚名




  托尼·尤克脸涨得通红,觉得浑身不自在。为什么老师总是盯着他?她的嘴唇还似乎不满意地蠕动着。

  托尼才10岁,非常崇拜他的老师汉森太太,一个脸上总是挂着宁静微笑的身材修长的妇女。有一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她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需稍微想一想。托尼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结果。从那时起,取悦于她成了他生活中重要的事。现在,出了什么事?他什么地方做错了?

  放学后,托尼心事重重地在街上溜达着。他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前停下来,打量着自己:带补丁的衣服,露脚趾的网球鞋。这不是他的错,这是1932年冬,整个美国都处于大萧条之中。

  托尼的父亲生于乌克兰,原来在一家钢铁厂工作,由于太萧条而被暂时解雇了。托尼的母亲为人家糊墙纸,1个房间1美元,这成了6口之家的主要经济来源。

  第二天中午,托尼正准备回家吃午饭,汉森太太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跟我来,托尼。”她命令道,托尼的心一沉,心想可能是要叫我去校长办公室。汉森太太走上大学街,街上有一家旧货店。她走了进去,托尼跟在后面。“坐下。”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托尼说。托尼坐了下来。

  “你能找一双适合这个男孩穿的旧鞋吗?”她问。店员让托尼脱下他那双网球鞋,量了量他的脚,然后很抱歉地说他们没有合适的鞋。“那就要一双黑色的长统袜。”汉森太太说着把手伸进了钱包。托尼忧郁地低下头,看了看伸在鞋外的脚趾。走出旧货店,托尼本想回学校,可是汉森太太一句话也不说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托尼不得不跟在后面。他们进了一家百货店。这次店员拿出了一双崭新的黑色高帮皮鞋,汉森太太笑着点点头。托尼瞥了一眼付款单——那是一笔他从未看到过的大数目。他们拿着鞋盒子进了一家饮食店,汉森太太给自己要了一块三明治,给托尼买了一碗汤。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切,托尼对自己说。回到学校,他坐在衣帽室的地板上,换上了他的新袜子和新鞋子。

  不久,学校被迫关闭了。学生和教师们各奔他乡。托尼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他的老师表示谢意,他敬爱的老师就离开了学校。

  后来,托尼以优异的成绩高中毕业,在关岛的海军陆战队服役,获得紫心勋章。再以后,他成了一名工程师,先在北太平洋铁路公司工作,随后去了柏林村北方公司。他结了婚,有4个孩子。他还建立了一个义务献血组织,并连续26年在学校和医院里义务演出。

  1970年,托尼患大面积心绞痛。躺在病床上,他又想起了他的老师。他想知道他的老师是否还活着,住在哪儿。他知道他还有一桩心事没办完。

  1984年8月,托尼·尤克已经62岁了,并是3个孩子的祖父,他给明尼波里教师退休基金会写了封信。几天后,汉森太太的女儿给他回了电话。她说,她就住在附近,她的母亲早在15年前就退休了,现移居南加利福尼亚。

  “Hello。”

  他立刻听出他老师的声音。“汉森太太,我是托尼,托尼·尤克。”他觉得他声音颤抖,简直说不出话来。

  当他解释完他打这个电话的原因之后,汉森太太说:“托尼,很抱歉,我记不得你了。我接触过的贫困孩子太多了。”

  “没关系。”他安慰她。他告诉她,说他准备飞往加利福尼亚去与她共进晚餐。

  “噢,托尼,那开销太大了。”汉森太太说。“我不在乎。我想这么做。”托尼说。

  9月28日,托尼飞往圣地亚哥。在那里他租了辆小车,买了一束玫瑰花,沿着海岸线行进,最终找到了汉森太太的家。84岁的汉森太太穿着盛装在门口迎接了他。她的白发刚刚烫过,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彩。托尼奔过去抚着她的双臂,轻轻地吻了她。“噢,托尼,”汉森太太兴奋地说,“玫瑰是我最喜欢的花。”

  托尼带着汉森夫妇到了乡村俱乐部,在那里他们追忆着50年前的往事。托尼讲述了怎样收集血液和在学校、医院里为孩子们演出。“当我做这一切的时候,”托尼说,“我常常想起你和你买的鞋子。看,是你决定了我的一生。”

  几个星期后,托尼收到了汉森太太寄来的一张精美的明信片,上面有她的手书:“在我的一生中,我收到过很多从前的学生寄来的贺词和感谢信。但这次与你相聚是我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意林札记

  教师职业神圣的地方就在于把造就人生当做自己一生的职业,从不计较价值和功利目的,让学生装备知识,让学生具备道德,让学生心地善良。只要能让学生满载而归,教师会尽自己一生的努力。也许老师记不得付出过多少了,但在学生心间播种的种子都会发芽生根。铭记在学生心间的点点星光,会放射给需要这种精神财富的人。(胡长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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