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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维新派为何求助袁世凯

作者:白云涛





  关于戊戌维新时期的袁世凯,长期以来,人们都揪住其戊戌告密不放,似乎袁世凯告密导致变法失败。人们大都不去想:为什么维新派在做孤注一掷的最后一击的时候,不去求助别人,而去求助袁世凯?因为袁世凯也是力主变法维新和支持康、梁变法维新之人。
  
  一
  甲午战败,丧师割地赔款,举世震惊,袁世凯也在其列。当袁世凯闻听李鸿章已经在日签约,又听说中国须赔偿日本两万万白银,还要把辽东、澎、台割让给日本,不胜悲痛。袁世凯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说:“大局至此,唯有痛哭而已。”为此,他于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十三日(1895年5月7日),上书光绪帝师傅、军机大臣李鸿藻,痛陈战后危局,力主变法自强。
  甲午战前十余年,袁世凯担任清“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事宜”的全权大臣(“略其名而行其意”的监国大臣),长期处理朝鲜内政外交,直接感受世界大势之变,再经甲午战败割地赔款刺激,使他对国际交涉也有了颇有见地的认识。他说:“历观中外交涉情形,万国公法,指势力相均者言之;两国条约,为承平无事者言之;强邻奥援,又为彼图自利者言之。”袁世凯的这种认识,套用现在的话,实际上就是“弱国无外交”。
  甲午战争,中国因何而败?袁世凯认为原因有二:一是没有做好战争准备工作;二是“练兵诸统多未得人”,兵不精将不良,战则败,败则溃。袁世凯同时强调:甲午战败,自然令人痛心,如若朝野上下从此发奋,正是中国由弱转强一大契机。
  袁世凯始终认为日本是中国最大的敌人。他在担任驻朝通商大臣期间,在上李鸿章的《朝鲜大局论》中,主张坚决同日本力争朝鲜。他说:“朝鲜近在肘腋,北则咫尺盛京根本之地,西则控扼津烟咽喉之冲,无朝鲜则无东壁也。……故缅甸可容,越南可缓,而朝鲜断不可失。”袁世凯这种对朝鲜之于中国国家安全重要性的认识,深刻精到,远超时人。甲午战后,国际形势大变,袁世凯对国家安全又有了新的认识,危机意识更强烈了。
  马关条约签订,有些官员“嘻嘻相庆”,认为和局已定,幸免无忧了。但在袁世凯看来,中日虽然议和,但中国将来之危,实甚于未和之前。他指出:甲午战前,“倭寇与我限隔岛屿,不得不步步持重。”现日本“北控辽海,南踞澎台”,占据我国领土,使用我国资源,驯化我国民众。久而久之,被日驯化之民,与日“性情渐相通洽”,为之所用。如果我们不奋发自强,军政泄沓,数年之后,与我“酣睡同榻,咫尺相逼”的日本,“吹求衅端,突然再举”,“似不但奉、吉、闽、浙非我所有,即燕、齐各省恐亦保全无术。大局之危,必有大甚于今日者”。
  这里,袁世凯已经预料到日本占据朝鲜、辽东、台澎后,下一步将是东北、华北、华南,这种忧虑与日本的大陆政策颇相吻合,也与日后日本侵略中国的步骤,首先吞并朝鲜,进而东北、华北、华南,最后向中国内地推进,大体相近。
  甲午一败,丧师割地赔款,泱泱天朝上国,顿成举世公认弱国,不但日本处心积虑继续谋我,列国也虎视眈眈,阴欲瓜分。处此危难之际,中国如何自保?袁世凯提出:“惟望以今此之款为喘息之计,仍即卧薪尝胆,厘庶政,修战备,决不可顷刻歇手,必须时刻存一恢复之志,务期蓄一恢复之力。”“处今日之势,欲弭衅端,杜外侮,舍亟求富强之道,有他策?”在袁世凯看来,中国的出路,归根结底,还是要变法自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自强之道,首在练兵。
  甲午战后,时人多有反思。袁世凯把战败之因归结于军事将领无能,战争准备不足,虽然也是事实,毕竟稍嫌浮浅。以此次战败为契机,朝野发愤,由弱转强,大多数维新党人和当国朝臣也都有此思想。与众不同的,是年仅36岁的袁世凯,对甲午战败之后国家民族长远命运的忧虑。这种深沉的忧虑,不仅在当时,即使现在读来,也觉很是难得。也正是因为袁世凯有此深远忧虑,耿耿忠心可鉴,又有在朝鲜编练新军的经验,不管是当国朝臣还是封疆大吏,以致维新党人,一致举荐他主持小站练兵事宜。
  应该承认,上述种种,是袁世凯主张变法自强和对康、梁等鼓吹变法持支持态度的思想基础。
  
  二
  思想是行动的基础,有其言当有其行。
  1895年夏,康有为上光绪皇帝第四书遭遇尴尬,上书递送都察院、工部均遭拒绝。这时袁世凯主动协助,将上书递送到督办政务处,请与自己关系亲密的督办军务大臣荣禄,转递送给光绪皇帝。虽然荣禄拒绝,但袁世凯对上书的支持,使康有为将其引为变法维新的同道中人。
  1895年8月底,康、梁等在北京发起成立强学会,袁世凯和把兄弟徐世昌(时为翰林院编修)也捐款入会,并都被列为发起人。学会每十天在松筠庵集会一次,或讨论时局,筹划变法,或举行演说大会,宣传变法维新。袁世凯经常与会,表现活跃。当议及开办图书馆和报馆时,袁世凯首先慷慨解囊,捐款500金,随后到处联系募捐。在袁世凯的大力活动下,官员认捐极为踊跃,其中直隶总督王文韶、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各认捐银5000两,李鸿章也表示认捐2000两,因甲午主和签约,康梁拒绝。
  此一时期,袁世凯与康、梁交往甚多。袁世凯不时前往探访康、梁,“饮酒商谈”,交流思想。袁还曾与康“坐以齿序”,称康为大哥,大赞康有“悲天悯人之心,经天纬地之才”。袁常常以在朝鲜经历,大倡变法、练兵以匡救时局,“人皆喜聆其言论,目为一世之雄”。康有为对袁世凯也很赞赏,并请侍读学士徐致靖奏荐,建议光绪帝对袁世凯“加官优奖”,同时通过谭嗣同向光绪帝递上密折,言袁编练新建陆军,手握新军,建议光绪帝“抚袁以备不测”。1896年12月,袁世凯赴天津小站练兵前,康有为特地约集众人为袁饯行,餐后观十二金牌召岳武穆剧。
  在天津小站练兵时,袁世凯又与在天津的著名维新人士严复建立了密切联系。严复时任天津水师学堂总办,与同为维新人士的北洋大学堂总办王修植、教授育才馆的夏曾佑、著名学人及维新人士杭慎修等,共同创办了《国闻报》。戊戌期间,严复连续在《国闻报》上发表二三十篇鼓吹变法维新和回击顽固派攻击的文章,他在《国闻汇编》上连载的译著《天演论》,以进化论为武器,大倡变法维新,振聋发聩,影响深远。那时,几位同仁经常聚在王修植家里叙谈。据严复后来在给杭慎修所著《学易笔谈》写的序言中回忆:袁世凯每个周六都从小站赶来参加,“斗室纵横,放言狂论,靡所羁约”。当时,杭慎修还与袁世凯开过玩笑。严复记述说:“时君谓项城,他日必做皇帝。项城言,我做皇帝,必首杀你。相与鼓掌笑乐。”
  康有为、梁启超、严复等人既是维新党人,也是朝野文官,还是学富五车的文人学士。尤其当时的康有为、严复,无论是在国学还是西学,书法还是文章,都堪称一代宗师。袁世凯一个武将,能够和这些文人学士的维新党人称兄道弟,相处无间,彻夜长谈,放言无忌,可见彼此是志气相投的,都是主张变法图强的。
  戊戌前期,无论是在北京还是天津,袁世凯走到哪里,就和哪里的维新人士亲密接触,逢人大谈变法维新,练兵求强。同时,袁世凯也尽其所能,为康、梁、严等维新派掀起变法维新热潮做了不少协助工作。应该承认,袁世凯是真心希望变法自强的,对变法维新的宣传也是起了相当的积极作用的。
  
  三
  戊戌期间,袁世凯也留下了若干反映其变法图强思想的文献。
  其实,早在甲午战后不久,36岁的袁世凯就因力主变法图强,引起了光绪皇帝的注意。
  康有为上光绪帝第四书不久,1895年8月2日,光绪皇帝召见倡导变法的袁世凯,令其条陈变法事宜。仅仅过了20天,8月22日,袁世凯就将洋洋一万两千言的《遵奉面谕谨拟条陈事件呈》递上。条陈首先阐述变法的必要性和必然性,同时和康有为的《孔子改制考》一样,袁世凯也从古圣先贤寻找依据,以示变法维新“古亦有之”,驳斥顽固派“用夷变夏”的反对变法谬论。和大多数维新派一样,袁世凯也主张效法日本,变法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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