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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工业404基地创业回忆

作者:周 秩





  我们的戈壁生活
  
  地处大西北戈壁滩的核工业404联合企业(原名800联合企业),是我国核工业重要生产基地和难得的后处理基地。
  404厂在1957年确定厂址。1958年9、10月间建设队伍就开进了戈壁滩。厂址占地约100平方公里,没有一户人家,没有一株树,只有稀稀拉拉的骆驼草。二三十里地以外是茫茫戈壁荒无人烟,所以也没有征地移民问题。以后我们曾因工地孩子没见过树,便将他们用大轿车拉到玉门镇去看树。孩子们见到大树就高兴地喊起来:“好大的骆驼草!”
  这里年降水量是50多毫米,蒸发量是2000多毫米,钻孔打到基岩都见不到水。气候这样干燥,人们初到很不习惯,口唇裂流鼻血,特别是内地人,到这里才真正体会到水的重要。风沙大,汽车的前玻璃大都打毛了。生活经验告诉我们,凡是沙把脸打痛了,风就在七级以上。刮大风的时候,向前走路要弯着腰,脸朝着地面,否则就走不动。窗户上都可以听到沙粒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所以职工们提出的口号不是不怕“风吹雨淋”,而是不怕“风吹沙打”。这里自然条件虽然艰苦,但对从事放射性工业生产来讲,却是比较理想的环境,特别是不可多得的后处理基地。
  最初施工生活用水都要靠火车、汽车从几十里地外拉到工地。一吨水的成本相当于一吨汽油的钱,真是“滴水贵如油”。生活用水少,只好定量分配,早晨用过的水留到晚上再用。52公里的正式输水管线工程量大,一时建不起来,便突击抢修临时水线和泵房。1959年初,初步建成通水,以后又经过改造才正式通水。
  当时住的是帐篷和地窝子。经常刮风,人们形容是风不多一年刮一次,一次刮一年。饭里、菜里都是沙子。这里吃饭,蔬菜供应很少,一年有半年靠吃咸菜。刮起狂风,连饭也不能做,只好用饼干充饥。晚上帐篷里很冷,有的同志戴上皮帽,戴上口罩,穿上大衣,再盖上被子,叫做“全副武装睡觉”。火炉上的水,到早晨便结成冰块。
  第一个冬天,我们为了抢工期,搭暖棚,将沙石红砖预热,水加温,挖土方采用盖浮土保温等措施,坚持冬季施工。厂里职工都参加义务劳动,仅用4个月时间,基本完成了4000平方米的住宅建筑。另外铁路、公路、输电线路等也陆续完工。这就为以后工程全面铺开创造了条件。
  时过不久,又遇到了国民经济三年暂时困难的时期。1960年冬到1961年初,情况最为严重,连定量供应的20几斤粮食也无法保证。春节将临,在工地的几万人,只剩下几天口粮,许多同志陆续浮肿了,情况十分危急。为了保存好职工队伍,上级曾要求我们考虑及时撤离工地。经过多方面调查以后,基地党委决定咬紧牙关不撤退,坚守阵地渡难关。因为人员一撤损失太大,恢复不易。同时冬季撤离也有很多困难,又找不到合适的地点安置。我们将情况如实向部党组做了汇报,部里认为厂党委的意见是符合实际情况的,表示同意并积极协助解决生活困难问题。厂党委发出了“大搞代食品,节约用粮”的口号。当时许多人都有一个特大的搪瓷缸子,好用来盛稀饭,多喝点米汤也能充点饥。所以那时炊事员同志的“权威”很大。我们还发动大家到戈壁滩上打骆驼草籽,掺到饭里吃。同志们开玩笑说:“还有点羊肉味。”以后我们化验证明这种草含单宁太多,对人体不利,就不让大家再打了。由于我们及时向上级反映情况,在上级安排下,从各地调进一批青稞、玉米和黄豆,有些调拨任务是周总理亲自安排的。我们又分头到各地求援,有的同志对湖北较熟悉,求援后,武汉等地支援了一些肉、萝卜干和咸菜。新疆359旅的老同志较多,有的原该旅的同志便去请求帮助。他们问:“你们想要什么?”我们说:“凡是能吃的都要。”运回的奶粉、肉、葡萄干、饼干等,多数分给了医院和幼儿园。为了解决生活困难,厂里在1959年成立了农副处,建立农副业基地,生产粮油、蔬菜和肉蛋。还组织打猎队进祁连山打猎,运回四十卡车野羊肉等。1961年下半年全国经济形势逐渐好转,工地供应也有了改善,终于渡过了困难时期。1962年,特别是1962年下半年各项工程又全面铺开了。
  
  我们的技术
  
  苏联的技术援助,对我们基地的全面规划和起步建设是很有帮助的。许多苏联专家,特别是老专家,一些获得过斯大林奖章的老专家,对我们十分友好。他们认真负责地手把手地教我们,希望中国同志能较快地掌握原子能工业建设的技术。赫鲁晓夫之流不久便撕毁了合同、协议,在1960年8月撤走了全部专家,使刚刚铺开的建设工程,遭到了巨大的困难。这时各主要工艺厂大部分只完成了初步设计和部分技术设计,答应供给的设备仪表只到了很少一部分,关键设备大部分都没有运到,有的运到满洲里又被追回苏联去了。土建安装专家到了一部分,生产专家一个都没有来,生产工艺资料一份也没有到。所以赫鲁晓夫敢于预言:“再过几年已有设备也要变成一堆破铜烂铁。”认为我国的核工业离开他们根本建设不起来。可有的专家表现很友好,知道自己很快要撤走,主动找我们的同志,要他们有问题赶快提,资料赶快抄。有的专家接到撤退命令后哭了,把《真理报》撕得粉碎。这些真挚的友情令我们非常感动,也是不会忘记的。
  在苏联专家撤走以前关系就逐渐紧张,因此我们是有预感的,在思想上、工作上做了些准备。工程尽量往前赶,以促使苏方多来一些设备和资料,千方百计地挖掘专家的技术和经验等。专家撤走后,部党组根据中央“自力更生为主,争取外援为辅”的一贯方针,提出“自力更生过技术关,质量第一、安全第一”,并作了突击一线(铀235生产线)抓紧二线(钚239生产线)的部署;以便早拿产品。自此,404厂的建设进入全面自力更生的新阶段,开始了艰巨的技术攻关工作。
  攻关开始时的条件非常简陋,如生产六氟化铀的工艺研究,从一根铜管开始逐步建立简法生产试验。铀化学冶金实验,由于防护条件差,绿色的四氟化铀粉末把操作同志的眉毛都染绿了。铀精炼工艺攻关,起初用一个旧钟罩、一台旧真空泵进行真空模拟实验,他们以后形容为“一口钟罩起家”。几年内在有关单位的大力支援和协助下,经过上百次、上千次的反复试验,终于攻克了生产工艺的道道技术难关,并拿到了部分产品。在攻关的基础上,一年便设计建成18号厂房,包括铀冶金、精炼和核部件加工车间,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及时提供了所需的核心核部件。
  
  我们的管理
  
  由于核工业的性质,必须实行严格的科学管理,以确保产品质量、计划进度和生产安全。随着一线工程的建成投产,我们开展了工业学大庆活动,提出了要“远学大庆,近学兰炼”(兰州炼油厂是全国企业五面红旗之一)。加强以调度为中心的生产指挥系统,全面推进班组岗位责任制。如一分厂交接班十分严格,由班长带队背好防毒面具,列队交接,并规定了“七交七不接”的要求。努力按照大庆人“三老四严”(当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严格的要求、严密的组织、严肃的态度、严明的纪律)、“四个一样”(黑天和白天干工作一个样、坏天气和好天气干工作一个样、领导不在场和领导在场干工作一个样、没有人检查和有人检查干工作一个样)的革命作风和科学态度,使工厂在科学管理上得到全面提高。
  在“文革”动乱期间,出现了有章不循、纪律松弛、秩序混乱的现象,事故时有发生。三分厂投产初期由于缺乏经验和管理松懈,使安全稳定生产受到威胁。检修大厅出现所谓“红灯记”现象,即放射性超计量警告红灯经常亮。“地雷战”现象,即放射性污染地面,圈上一个个红圈,有的地方还用铅块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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